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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抬起眼去看她的母親,她的母親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她們在田裡幹活的時候,母親以前總是很沉默,不愛說話,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心裡沒有什麼想說的話。
現在,籠罩在她身上的那種沉默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精神,如同早春時升起來的太陽一般充滿了希望。
大紅在旁邊一邊割稻子,一邊聽著,多麼神奇,她們三個原本是完全挨不著邊兒的人,可她們現在一起在為國家大事操心。
「還是得用上打稻機,之前咱們不熟練,不知道打稻機的好,現在知道了更是要讓大家都用上才好啊。」,
「可大家不知道這個好。」胡寡婦嘆了一口氣。
大紅心裡湧上了一個想法,她立馬開口道:「要不然我們也找鎮上的人幫忙?」
幾個人都看向了她,這個方法也不是沒想過。
那邊人多,她們這裡雖然有打稻機,可問題是人太少了,割稻穀的速度完全趕不上,現在幾個人全在割,哪裡是那邊人的對手?
張嬸道:「估計有點難,咱們跟鎮上的男人不熟,鎮上的女人現在都在忙,平白無故的喊人家來幫我們的忙,估計不會來。」
其實張嬸這話說的很漂亮了,實際上這裡面的彎彎道道特別多,一方面是對機器不放心,另一方面是因為古先生他們的緣故。
如果沒有古先生他們這一群人,找鎮上相熟的女人幫忙是很容易的。
可現在是古先生他們把胡寡婦張嬸打上了不安分的標籤,再加上鎮上有一些男人對她們也有意見,覺得女人應該本本分分的,覺得她們這些婦女過於招搖了。
這種情況下要找人幫忙就沒有那麼容易了,男人會來,女人也不方便來。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機器不機器的問題,也不是小兩口吵架的問題了,而是你這個女人安不安分的問題。
李振花和大紅都還很年輕,對這種事情不太敏感,只當是真的怕大家忙。
李振花又看了看她們這邊的進度,想到剛才看到的男人那邊的進度,她把鐮刀一放,心裡有了主意,道:「我去找人。」
張嬸怕她一個人出去跟人發生矛盾,於是道:「胡寡婦人緣好,胡寡婦跟你一起去。」
反正現在人不夠,怎麼都是輸,反而又不急在這一時。
這個時間,鎮上的女人們大多數都在家裡做飯。
兩個人就挨個挨個地喊了一遍。
一見面,大家都是說:「你們不是在比賽嗎?」
胡寡婦把那邊找了那麼多人幫忙的事情說了,對方也跟著皺眉,又想到了什麼,道:「我先把飯做了,一會兒看有沒有時間。」
兩個人一開始沒有被拒絕,心裡多多少少又多了勇氣,找下一家的時候反而自然多了。
奇怪的是,胡寡婦原本以為會有人拒絕,她了解大家,自然也懂大家的顧慮。
但實際上,大家的回答都差不多——
「我先做個飯,一會兒看有沒有時間。」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把話說死。
胡寡婦她們一走,女人們幾乎是統一步伐地把飯悶在灶台上,又讓自家半大的孩子炒菜,自己立馬就出去了。
家裡男人回來就看到女人端著木盆出門了。
「這是去做什麼?不吃飯嗎?」
「去河邊洗衣服。」
女人們在河邊集聚了起來。
「胡寡婦她們來叫我們幫忙,你們怎麼說?」其中一個女人一邊洗衣服,一邊問道。
「你還真來洗衣服啊?」
她們每次有什麼事情商量,就喊對方一起出去洗衣服。
「這不是正好嗎?我說古先生他們真不是東西,居然找了那麼多人幫忙。」
「這麼說胡寡婦她們是輸定了?」稍微年輕一點的婦女嘆了一口氣:「我家那口子又要天天說這個事情,又要說女人做什麼都不行,煩。」
「不是還有一個機器嗎?」
「也不知道那個機器行不行,我聽我家孩子回來說那個機器不太好用。」
「我家孩子也是這樣說。」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唉,她們幹嘛打賭,還鬧得這麼大,現在可怎麼收場?」
大家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雖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在她們身上,可是她們心裡也一直掛著這個事情,因為她們真的太討厭古先生了,也害怕古先生。
之前,胡寡婦她們讓古先生下不了台,他們心裡也跟著高興,就仿佛是她們讓對方下不了台。
可現在呢?
「咱們要去嗎?」有人打破了沉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們都想去,可是又擔心惹麻煩,她們從小到大都被教育不要有麻煩不要出風頭。
她們曾無數次看到了那些惹了麻煩出了風頭的女人的下場,於是她們學會了躲起來,沉默,不要讓人看到自己。
「還能怎麼辦?咱們要是去幫忙了,到時候也是一身麻煩,古先生那些人肯定會找上我們家裡,到時候就麻煩了。」
「那我們就不去了?」
剛才沒有洗衣服的人也把木盆裡面的衣服拿出來開始洗了,就好像是手上要做點事情,心裡才沒有那麼難受。
「我是真不希望古先生贏。」過了一會兒,有人開口了:「他前段時間還在說女人就應該裹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