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年英想起了平安的衣服袖子也破了,於是去平安的箱子裡拿了衣服出來,準備給她補一補。
年英想,她給平安補一朵小紅花吧,平安穿的時候,肯定會嚇一跳。
雖然她還沒有補過衣服,但……平安也不會啊。
平安生活技能其實也是一塌糊塗。
平安雖然從小流浪,生活窮苦,可是小孩子跟著媽媽,好像就不能算流浪了,像縫縫補補,這種事情,平安是完全不會。
年英拿了平安的衣服,坐在眾人中,大家一邊縫補衣服,一邊討論著生活中的瑣碎。
聊著聊著,大家發現了年英拿的是紅色的線。
「廠長,你是不是拿錯了?」
「沒有,我想給平安補一個小花。」
大家就看著她縫了那一坨紅,這怎麼看都不像一朵花吧?
「廠長,你是不是不太會縫?」
年英道:「你們會嗎?」
「當然會啊。」
年英驚呆了:「你們會的話,那你們縫衣服的時候怎麼不給自己縫點花花草草?」
「哪有那個心情啊?」
「對啊,哪有哪種心情啊!」
再一想,現在好像還是有這個心情了,沒事的時候縫一下。
年英立馬把自己的線都貢獻了出來:「來吧,挑自己喜歡的。」
大家也忍不住給自己的衣服上縫上各種各樣的東西。
不得不承認,她們可真厲害,嘴上說個不停,眼睛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上的針還在飛快的動。
大家都在談論著,談論著過去還是孩子的時候,那個時候穿過的衣服上有過的花。
年英一針一針地想要跟上,結果一不注意就戳了自己兩針。
「廠長,有人找你。」
外面有人叫,年英放下了衣服,道:「我馬上就回來了。」
這個點,能夠進女宿舍這邊,肯定是女人。
年英一出來,果然是個女人。
而且是她認識的人,那個司機的老婆。
對方看上去很是憔悴,嘴唇乾裂脫皮,牽著三個孩子。
年英一看就知道有事,趕緊把人拉了進來,給幾個人倒了水。
大家本來以為是廠里的事情,結果看到帶著人進來了,再一看,帶來的人還如此狼狽,於是也都湊了過來,倒水的倒水,拿凳子的拿凳子。
「李嫂子?」年英拉住了她的手,才發現對方手受傷了。
應該是劃傷的,傷口處血肉模糊,還有泥土。
「等我一下,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年英說話的時候,大姐們要叫三個小孩過去吃地瓜幹了。
孩子們不敢過去,都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李嫂子點了點頭,孩子們這才跟了過去。
年英拿了醫療包過來,給人清理傷口。
對方原本很是拘束,現在被拉著坐下來,她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年廠長,你上一次說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找你,是真的嗎?」
她話說出口的時候,整個人都繃緊了身體,若不是走投無路了,她也不會來麻煩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當然是真的。」
年英對於同胞們總是有一個情懷,大家一起熬過了戰爭,好不容易迎來了新世界,有苦一起吃,肯定能夠幫一把就幫一把。
當初工廠要倒閉的時候,也是靠大家幫忙,她們才能度過了最難的日子。
「我現在走投無路了,昨天晚上十一點多,汽車公司來了人,說是事故檢查結果出來了,是我男人的問題才導致車毀貨沒,他們要我還債。」
年英一聽,火氣直衝天靈蓋,不管檢查結果是怎麼回事,在晚上11點多找上門,家裡只有女人和孩子,本來就是一種威懾。
「我想跟他們理論,他們人多,我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們拿了很多證據出來,說是就是我男人的責任。我聽說你們廠有很多貨物要送走,可不可以偷偷把我們也送走?」
「你別急,他們人多,我們人更多。」年英說道:「事故這塊,那些人怎麼跟你說的?」
女人怎麼可能不著急,她說道:「他們說是我男人現在日子過好了,得意忘形去喝酒了才會把車子開到懸崖下去,我男人怎麼可能喝酒,那天早上他出門就一直在罵公司老闆有毛病,一直跟公司說貨不能裝那麼多,不能裝那麼多,因為貨物裝太多了,平城出去的幾個大轉彎都會有危險,我男人最清楚這個事情了,那天早上貨物裝了那麼多,他本來就擔心,怎麼可能還喝酒!」
年英懂一點開車,也明白這一點,道:「那天看到的貨物確實很多。」
「是啊,以前日本鬼子封鎖了平城,我們偷偷運物資出去,有一次也是裝多了在轉彎的地方差點剎不住,所以我男人才會一直說不能超載,容易出事。」她慢慢冷靜了下來,之前她一直跟那邊的人說,可是沒有一個人相信她說的話。
現在遇到了願意聽她說的人,她忍住了悲痛,繼續說道:「我們肯定是鬥不過他們,我現在還有三個孩子,我想先出去躲躲。」
她手裡還有一些錢,自然是不能賠給那些害死了她男人的人。
年英心裡那一個氣啊,她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安慰道:「不用走。」
年英轉過頭:「王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