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頁
凌天峰方圓八千里風雪肆虐,白雪茫茫,在冰天雪地中尋找一株罕見生長的靈草,堪比大海撈針一樣難。
想到周奚舟進入雪山七天七夜,沒有一處遮身擋風的地方,顧錦棠一閉上眼睛只期盼他快點回來。
還要狠狠凶他一頓!
明明答應好替他照看農田裡的糧食,卻一個人跑到雪山里去,當自己是北極狐麼?!
顧錦棠這次沒再睡熟。
到了半夜,石洞的門帘忽然被掀開,一股夾雜著冰雪冷冽氣息的風吹進來,將守夜的靈吾凍得一激靈。
它瞪大眼睛看向來人,正想喊出聲,被那道身影一抬手制止。
守衛悄悄出去,放下漂亮玉石串成的珠簾。
石洞裡,碩大的寶珠亮著瑩瑩光輝,月光一般灑滿室內。
這些寶物都是靈獸們拿來同顧錦棠換靈草的,也沒什麼特別作用,被他當照明燈擺在巢穴里。
周奚舟此時卻滿意那些靈獸送上來的東西,恰到好處的皎潔清輝淺淺鋪在石床上,上頭呼吸清淺的雪白靈獸輕得像一捧雪,顫動的睫毛漂亮得不像話。
他勾起唇角,墨眉張揚地斜飛,掀起衣袍坐到石床邊,沒讓衣服上雪落到靈獸身上。
一低頭就對上一雙烏黑水潤的眼睛。
……
帶著雪山味道的冷風吹進來,顧錦棠淺眠中放鬆身體。
這股氣息讓他感到舒服,就在意識快要進入更深的黑暗時,那股冷冽、乾淨、肅殺的冰雪氣息靠近了他身側。
像一個雪人佇在那兒,散發陣陣寒意,讓他忍不住想挨近一點。
比如丟下懷裡不夠涼快的靈石,騰出雙手去擁抱他,用臉頰蹭蹭他,一定很舒服。
他甚至還戰勝疲意,睜開了眼睛。
眼前當真是坐著一個雪人。
他從頭髮,到肩頭、身上的衣服,全身覆滿白雪,連眉間也染上雪色,唯獨一雙眸子卻漆黑明亮。
看到周奚舟的這一刻,顧錦棠還當自己在做夢,直到他掀開衣服,從懷裡取出一個小木盒子:「冰凌花,看,我找到了。」
周奚舟興高采烈,見顧錦棠醒了,眉毛揚得快飛起來:「這東西太不起眼,找的本仙眼睛都快瞎。幸好我聰明,先把那一片本土的靈獸打服,讓它們帶路……」
他喋喋說著途中經歷,一臉的春風得意,好似幹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顧錦棠一時間有點呆,愣愣地問出一句毫無浪漫的話:「你冷不冷啊?」
他跪著前肢,支撐自己站起來,不想身體沒力氣,一下栽倒到周奚舟身上,
周奚舟撐著下巴,一臉得意:「為了感謝本仙,以身相許?」
顧錦棠:「做夢來得比較快。」
靠,就不該對他心軟。
周奚舟把它抱起來,還不忘把身上的雪拂去,以免沾濕幼獸的皮毛,心情很好地哼著調子道:「本仙怎會畏懼區區風雪,只不過怕這朵花化開,著急趕路回來罷了。」
到底是怕靈草化了,還是其他的,他怕是不會坦白了。
即使衣服上的冰雪已經消失,顧錦棠貼在他懷裡,也還能嗅到那股冰峰冷肅的氣味,無端地令他神經放鬆。
「在裡面?」顧錦棠視線垂向小木盒,有些好奇,「長什麼樣子?」
周奚舟哼道:「自是不同凡響。」
木盒裡是一朵白到幾近透明的冰凌花,這種花只在極致嚴寒的山巔綻放,破冰而出,性寒無比。白色花瓣層層疊疊如輕盈紗裙,點綴一圈淡紫色花蕊,在冰雪中開放時極美。
也極難采尋。
鎖在木盒裡,又用靈力封住防止靈氣外泄,顧錦棠看到時花朵還如剛採下來一般鮮活,得以親眼見到花開時的美景。
「現在就服下?」他不確定地詢問。
周奚舟單手捻起花托,唇角勾起:「這靈草性太寒,直接服下怕損傷身體,還不是要本仙給你煉化。」
「煉化?」
顧錦棠微微詫異,他倒是聽過,不過人間的修道者已經失傳,屬於仙家法術了。
他不覺有異,道:「那拜託仙君了。」
周奚舟輕輕一笑,眉毛挑起:「這可是你拜託我的。」
顧錦棠察覺不對勁,來不及阻止,周奚舟便一指洞穿頭頂的石壁。
外頭黑色夜空之上懸掛一輪圓月,月輝從剛剛打穿的洞中漏下,傾灑到洞中的地面,盈盈如水。
只見周奚舟坐在月下打坐,吐息片刻,一顆冒著寒氣的靈珠飛出來,木盒裡的冰凌花被其納入。
顧錦棠一下子想到狐狸拜月亮的古老傳說。
不過眼前周奚舟挺拔修直的背影,曳地的衣擺,以及冷澈月華灑在他長而卷翹的睫羽上,都比想像中狐狸對著圓月呼吸的畫面美麗得多。
不知不覺間不知過了多久,夜色一片寧靜,周奚舟終於收功起身。
顧錦棠卻沒看到他的靈珠和冰凌花在哪兒。
周奚舟緩步行至石床邊,寶珠輝照的洞內,顧錦棠對上他一雙幽深明亮的鳳眸,仿佛極深處跳躍著某種期盼。
顧錦棠忍不住後退一步,卻忘了自己如今只是一隻小小的靈獸,很快就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
「是你拜託我的。」周奚舟緊盯著他,低聲重複一句。
顧錦棠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