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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提醒。」
這是一場夜戲,洛嶼翻開劇本來仔細回顧了一下:場景是洛嶼飾演的白穎被父親白仲行利用,成為他的誘餌,但是白仲行剷除異己之後全然不顧被對家報復的白穎。白穎被扔進了下水道里,因為連夜大雨,所以水越來越深。
他在水中掙扎,嚴野找到他的時候沒有帶任何拖拽的繩索,雖然打了電話叫人來救,但不知道人什麼時候會到,如果再去找繩索,白穎早就被淹死了。
這一次嚴野果斷地跳了下去,和白穎背靠著背,勒住彼此的雙臂,借用彼此的力量,蹬住下水道的壁,爬了上去。
這也是白穎對嚴野完全信任的開始,向他吐露自己的真正的身世以及他和本劇真正的反派BOSS白仲行之間永遠無法妥協的矛盾。
洛嶼放下了劇本,一邊聽著稀里嘩啦往乾涸的下水道灌水的聲音,一邊環繞著跑步。
這個下水道是劇組為了拍攝這齣戲提前搭建起來的場景,本來下周才會啟用,但林鉞的考慮是對的。
現在是十月中旬,夜間溫度還能保持在十五度以上,但再過一周就會直線降溫,夜裡溫度恐怕會到十度以下。
能在暖和一點的時候把這場戲拍掉當然好過等溫度低了再拍,萬一演員因為泡冷水而鬧個頭疼腦熱的,容易耽誤進度。
顧蕭惟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小琴說:「你用保溫桶去買點熱薑湯來,多備幾張毛毯。」
「顧哥,你大冬天都拍過泡冷水的戲,怎麼今天忽然慫了?」小琴笑眯眯地問。
「叫你去,你就去。」
說完,顧蕭惟就朝著洛嶼的方向快步走去,然後跟著他跑了起來。
兩個帥哥跑步,頓時成為了劇組獨特的風景線,要不是劇組有規定不允許拍攝演員和現場的照片,洛嶼和顧蕭惟並肩熱身跑步的照片恐怕又要上熱搜了。
跑了快二十分鐘,工作人員喊道:「小洛,你過來試一下水的深度吧!」
「好,我這就來了!」
洛嶼剛過去,顧蕭惟就對工作人員說,「還是我下去試一下吧,萬一水位抬高了他會嗆到。我比洛嶼要高一點。」
洛嶼趕緊搖頭,「我來我來。你也沒比我高多少吧?這戲一開始我就在水裡了,你是後來跳下來的!你身上要是濕了還得換衣服!」
洛嶼說的在理,顧蕭惟皺了皺眉,只能站到一邊,看著洛嶼順著梯子進入水裡。
水深剛好到他的胸膛。
眼看著工作人員又要加水,顧蕭惟開口道:「就到這裡剛好,因為還要演水漸漸淹過他脖子的情節。而且一會兒等我也下去了,水位就會更高。」
工作人員覺得顧蕭惟的考慮在理,終於停止灌水了。
「誰把劇本遞給我一下,我最後再捋一遍台詞!」洛嶼伸長了手,朝著上面喊。
這時候才覺得沒有個助理跟在身邊果然有點麻煩。
上輩子洛嶼有將近十年的話劇經驗。話劇和拍戲不一樣,話劇演員上了台,台詞就必須一氣呵成從頭記到尾,甚至連對手的台詞也得記住。拍電視劇或者電影反而還有重來的機會。
所以現在的洛嶼記台詞的功底一流,他只是不確定華編劇會不會臨場又發揮了點什麼。
「我的劇本你先看。」
顧蕭惟站在邊緣,伸長了手臂將劇本遞給洛嶼。
逆著光,顧蕭惟的手臂線條清晰而有力度,手腕那處的優雅吸引著洛嶼仰著頭欣賞。
「拿到了!謝謝!」
洛嶼人在水裡,只能抬著手把劇本打開,他翻到這一場戲的時候愣住了,因為上面畫了很多的線,做了很多筆記,有下劃線,有三角,有感嘆號。洛嶼上輩子跟顧蕭惟合作過,多少知道他筆記里這些符號的含義。
比如這個感嘆號,就是要注意安全。
而他發現幾乎自己每一句台詞的後面都有感嘆號,這代表著當他在水裡說台詞的時候,顧蕭惟會一直留意他的安全。
心頭湧起一陣暖意。
比起那些空頭支票的許願和畫出美好未來的大餅,顧蕭惟是真正的行動派。
兩人一個在水裡,一個在岸上,對了幾遍台詞之後,顧蕭惟就說:「導演,我們準備好了,開始吧!」
洛嶼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在水裡泡太久。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都是第一次有人把他看得這麼重要。
打板聲響起。
洛嶼在水裡掙扎了起來,時而沉下去,時而抬起頭來艱難地說兩句話。
「嚴野——老子……要是死了……你給我弄死……白仲行……」
洛嶼的臉上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反而帶著絕境中的狠戾。
屏幕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氣勢:只要不死,喘口氣都猖狂。
顧蕭惟的嚴野終於收起了所有的慵懶和漫不經心,此刻他的神經緊繃,匐在井口伸長了手臂,但和水中的白穎還有一段距離。
當洛嶼從水裡再次抬起頭來,和顧蕭惟對視的那一刻,兩人一起入戲。
他們是白穎和顧蕭惟。
「嘩啦啦」水還在往裡灌,白穎的掙扎越來越乏力。
嚴野四處翻找,甚至跑了出去也沒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他打了個電話給屬下,「給老子聽好了——你他麼的不能立刻馬上出現!就等著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