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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定自己並不害怕顧蕭惟,但心臟卻跳得極快。
空氣里揚起清冷宛如深林霧凇的味道,那並不是他和方秦洗髮水或者沐浴露的味道,更像是……須後水的味道,帶著男性精心收斂的……占有欲。
洛嶼把床頭的劇本拿了過來,一邊翻開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蕭惟。
他的髮絲蓬鬆整齊,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海洋香氛,應該是男士沐浴露的味道。黑色的風衣里是淺灰色的薄線衫,非常顯腿長的休閒褲,感覺是把自己整理好了才來拜訪洛嶼的。
這是顧蕭惟的涵養之一,也是他對對方的尊重。
「本來心裡還覺得白穎死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跟破布垃圾似的有點虧。」洛嶼小聲道。
他沒想到顧蕭惟會接下半句話:「而且到死,都跟嚴野沒有交集,連最後的交鋒都沒有就落幕了,很遺憾,對嗎?」
顧蕭惟抬起眼來看洛嶼。
那雙眼睛被無數人稱為「朽木生花」,洛嶼總以為那是演技,現在看來還有三分天生的美感。
洛嶼心想不能再看下去了,得趕緊專注起來,不然顧蕭惟發現他不專心,恐怕會不高興。
「行,我覺得從這裡開始需要研究一下——嚴野得知阿嵐要算計白穎,所以提前去找白穎。但是他不可能衝進白穎的辦公室,那樣會被阿嵐看到。」
「所以嚴野是趁著白穎買花準備去給母親掃墓的時候下手。白穎在花店裡,忽然就被躲在裡面的嚴野捂住了嘴。依照白穎的性格,他會對嚴野動手,動作一大就會把手下引進來。所以這裡面一定有眼神的交流或者什麼暗示,讓白穎安靜地聽完嚴野的警告。」顧蕭惟說。
洛嶼站了起來,指著自己的床說:「假設這就是花店裡的花,我正在彎腰選花……」
顧蕭惟放下了劇本,從側面接近洛嶼,「而我忽然出現。」
他的手伸了過來,冷不丁捂住了洛嶼的嘴,以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洛嶼往旁邊帶。
那一剎那,洛嶼有點懵——這個時候白穎的反應應該是怎樣?
洛嶼想起了白穎日常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做了一個兇猛地從口袋裡拿匕首的動作,朝著顧蕭惟的腹部紮下去。
但是顧蕭惟卻先發制人,單手扣住了洛嶼的手腕,迅速擰了過去,以身體的力量把洛嶼壓了下去。
「唔……」洛嶼摔趴在了對面方秦的床上,臉正好被壓在床邊,半跪在床前。
他的頭髮散開,落在頸間,顧蕭惟的手仍然牢牢捂住洛嶼的嘴和下巴,另一隻手撐在洛嶼的面前,洛嶼整個被他籠罩了起來。
「阿嵐今天晚上要在夜明星大街上殺你。」
顧蕭惟的聲音壓得很低,洛嶼的腦子隨著他的聲音嗡嗡響,他說話時候空氣震動著掠過洛嶼的耳廓,洛嶼感覺自己不是嚴野的老闆,而是顧蕭惟的獵物。
洛嶼「嗚嗚」了兩聲,抬手拍了拍床沿。
顧蕭惟立刻放開了他,扣著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
「對不起,我好像太用力了。」
洛嶼從床面上把皮筋撿了起來,把自己的頭髮向後束,「沒事沒事!我覺得嚴野發起突然襲擊沒有錯,但是白穎的性格是不容被控制和壓制的。」
「是我剛才的嚴野發力過猛嗎?」顧蕭惟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怎麼收起力量來。
「不不不,嚴野本來就是個有侵略性……不對,應該是有野性的角色。他內心深處對白穎這個老闆本來就不遜,是我的反應還不夠有力量,沒能接住你的戲。」
洛嶼的手抵著下唇,皺起眉頭思考,然後轉身對顧蕭惟說,「我們再來一次吧。」
顧蕭惟點頭,退開了一些位置。
這是練跳操嗎?一二三四再來一次?
洛嶼在心裡淚流滿面,手腕被擰過的地方還有些發麻。
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再度入戲。
洛嶼低頭假裝在挑選花,顧蕭惟從角落裡迅速出現,他抬手伸向洛嶼,影子從面前掠過,洛嶼忽然起身,顧蕭惟的手才碰到洛嶼的臉頰,洛嶼已經做好了匕首抵住顧蕭惟側頸的動作。
那一刻,洛嶼的目光撞進了顧蕭惟的眼中,像是玫瑰最鋒利的倒刺,危險得仿佛顧蕭惟只要移動一分,血管就會裂開。
而越危險,某種渴望越是被高高拽起。
「老闆,」顧蕭惟的唇上帶起了一絲淺笑,像是無形的力量纏繞上玫瑰的銳刺,「阿嵐今天晚上要在夜明星大街上殺你。」
洛嶼沒有放下匕首,而是冷冷地看著顧蕭惟,「那麼你想要什麼?」
顧蕭惟唇線彎起,回答道:「我想上位。」
洛嶼很輕地笑了一下,將匕首收回了口袋裡,繼續選花,「一會兒你陪我去趟墓園。」
兩人之間的默契達成。
洛嶼呼出一口氣,向後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往後繼續翻劇本。
表面上平靜,心裡卻緊張的一匹。
草,十年後的顧蕭惟也就算了,以自己現在的修為竟然差點被年輕時代的顧蕭惟給壓制了。
而顧蕭惟也坐在對面,看著洛嶼。
他還記得剛才洛嶼因為突然襲擊而匍匐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髮絲散落在後頸上,整個背脊繃著蓄勢待發,隨時會掀翻他的統治,不需要藉助任何人的光,這個人他生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