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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早飯,他們來到了拍攝第一幕戲的別墅前。
盛雲嵐看了看所有演員的妝容,他對洛嶼的妝造是最滿意的。
「妝感不是很強,但是又凸顯了你的五官,你的化妝師技術不錯。」
聽到盛雲嵐的表揚,葉盛宜順了一把自己的頭髮,紫氣東來可不是浪得虛名。
下一秒就被洛嶼狠狠薅了一把。
這棟別墅已經按照拍攝需求進行了重新的布置。
據說這個布置以後也不會拆除,將會作為度假村的一個景點。
別墅內已經架好了攝像機,因為空間有限,不相干的工作人員都被要求離場。
看劇本的時候,洛嶼就從陸屏楓的人物性格猜測到了這個人的家應該不會有太多的生活氣息,但是當他第一次踏入這棟別墅的時候,他感受不到任何生活的溫度,比如沙發是銀灰色的面料,質量很好,但是卻沒有任何靠墊啊、抱枕之類的物品。
鋼化玻璃的茶几上空蕩蕩的,明亮見底,連一粒灰塵、一本雜誌都沒有。
而客廳四周的牆壁上掛著鋼琴黑的畫框,但框裡的不是畫作,而是攝影作品。
被咬住咽喉的雄鹿、烈日殘垣縫隙里乾枯的花、老者奄奄一息布滿皺紋的臉……
全部都是黑白色的,讓人心情陰鬱。
就連頭頂的水晶吊燈散落下來的也是冷光,愈發將整個空間襯托得毫無生氣。
在這個度假村里拍的第一幕戲,就是嚴鈞扮演的刑警隊長趙思沉帶人來見大畫家陸屏楓。
導演讓人把燈關了,整個空間陷入一片黑暗,鋼化玻璃的茶几空蕩蕩的,像是一個祭台,在冰冷中等待著自己的祭品。
還沒有到洛嶼出場的時候,他站在外側,左手拿著劇本,右手拿著保溫杯。
演員們即將各就各位,身著黑色線衫和休閒褲的顧蕭惟走向沙發,坐了下來。
他的面容陰鬱森冷,深邃的眼睛襯托出一種神秘的氣質,就像那一晚開在黑暗中不被月光青睞的薔薇。
「顧老師真的很適合這樣病態卻又優雅的角色。」
洛嶼側過臉,看到聶揚塵就站在自己的身邊,注視著顧蕭惟。
「他適合的是看似病態優雅,其實瘋狂熾烈的角色。是劇毒,也可以是救贖。」洛嶼淡聲道。
聶揚塵皺了皺眉,不以為然地說:「但是劇本里,陸屏楓是被救贖的那一個。」
洛嶼抬了抬下巴,「等導演把光線調整好,你就明白了。」
現場的工作人員來到別墅的窗邊,將沉厚的窗簾拉開,明亮的晨光頓時斜著照射進了這個空間裡,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攝影作品仿佛蒙上了一層柔光。
而端坐在沙發上的顧蕭惟,一半的臉在日光下,塵埃如同碎鑽輕揚起舞,他的眼睫很長,與留在眼瞼的陰影交織在一起,仿佛肆意瘋長的太陽花。
而他的另一半臉沉在陰影里,宛如未知的鬼神,在絕望中吸引為他沉淪的信徒。
聶揚塵愣住了,這大概就是洛嶼所說的既是劇毒,也是救贖。
——顧蕭惟天生有一種讓人膜拜的氣場。
場記確定嚴鈞也到位之後打板,所有演職人員心頭一震,本劇第一場戲正式開始。
飾演刑警隊長趙思沉的嚴鈞一身筆挺的制服,身後跟著兩名警員,來到了陸屏楓的面前。
管家開口道:「先生,這位是刑警隊的趙思沉隊長,他們是來向您詢問關於……昨天那起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謀殺案的。」
陸屏楓側身看向趙思沉,唇線緩慢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整個人變得溫和起來。
他站起身,抬手請趙思沉坐在自己對面的沙發上,當他的手掌向上,手腕從袖口露出來,那是一種利落的富有剛性的線條,不自覺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趙隊長你好,很抱歉我不關注網絡,所以也不知道你們來了解的具體是什麼謀殺案。」
他的聲音像是盛在玻璃杯中揉碎的冰,透著冷漠疏離,可因為語氣柔和平緩,讓人感覺他很有涵養。
趙思沉帶著隊員們坐下,一臉客觀公事公辦的表情。
而他的隊員則打開了筆記本,拿出了筆,準備記錄。
管家端著托盤,將幾杯茶放在了茶几上,當溫熱的蒸汽裊繞而起,整個客廳終於有了些許溫度。
「昨天下午發生了一樁兇案,兇手對死者遺體的布置正好跟您的一幅畫作相似。根據調查流程,我們例行要向您詢問一些問題。」
陸屏楓的臉上並沒有露出驚訝的神色,也沒有同情和遺憾,他甚至不屑做出類似的表情,只是平靜地問:「哪一幅畫?」
「《蜉蝣》。」
「嗯。那是我許久以前的作品。」陸屏楓的表情依然平靜,被晨光照耀著的部分就像教堂中的天使雕像,有一種純粹而寧靜的美。
可是當他頷首淺笑的時候,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絲薄涼的譏諷。
「也許兇手是你瘋狂的粉絲和盲目的追隨者,這個人會表現得想要深入了解你畫作背後的含義,你的創作意圖,給你寄過書信,用各種方式向你表達他的崇拜。在你的印象里,有這樣的粉絲或者收藏者嗎?」趙思沉問。
陸屏楓微笑著搖了搖頭,明明是禮貌性的微笑,卻不會讓人覺得虛假,甚至有一種超然的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