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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鉞很斯文地笑了一下,但洛嶼卻覺得他看起來有點敗類。
「不用,讓他知道了,他的反應就不是我們想要的效果了。我們就是要他的臨場反應。」
效果?兩位大佬想要個啥效果?
洛嶼看了看林鉞,又看了看華編劇,「你們想要的效果……是白穎被嚴野揍死嗎?我毫不懷疑嚴野會把茶几掄起來砸在白穎的腦袋上。」
林鉞笑了起來,連手中的保溫杯都跟著輕輕顫,「不會不會,你要相信顧蕭惟的修養。」
洛嶼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好吧……」
顧蕭惟當然有修養,但是嚴野未必有啊!
「下面繼續拍攝,從白穎那句『誰是你老闆』之後重新開始!白穎的台詞略有改動,其他人繼續往下演!」
洛嶼深深吸了一口氣。
顧蕭惟看著洛嶼正在調整情緒的表情,皺了皺眉,以他之前跟林鉞的合作經驗,這位林導經常會有神來之筆的臨場發揮,只是在之前合作的戲裡,這個臨場發揮的演員是他,但這一次竟然換成了洛嶼。
洛嶼坐回到了沙發上,他的神情很快變化,空間時間向著他無限收攏,氛圍又回到了那個劍拔弩張的KTV包廂。
「誰是你的老闆?」白穎開口道。
嚴野信步而來,拿起了桌上的煙盒,卻沒想到白穎朝他伸出了手,嚴野很自然地把煙盒放到了白穎的手上。
仿佛兩人拿的劇本瞬間同步了。
這也給了洛嶼按照新劇本繼續演下去的勇氣。
白穎拿出了其中一根煙,含在了唇間。
嚴野只怔了一瞬,便走到了白穎的身邊,拿出打火機。
他越是靠近白穎,唇角玩味的笑意就更明顯,兩人都在彼此猜測,到底對方打什麼主意,又會有什麼樣的試探?
嚴野點火的時候,手掌攏住了白穎的小半張臉,這就讓白穎的眼睛和睫毛在屏幕上更加明顯。
明明有種脆弱的優雅,可實際上的白穎心狠手辣。
白穎吸了一口煙,含在了唇間,慢條斯理地將那根煙摁進了菸灰缸里。
嚴野低聲道:「看來隆哥的煙質量不怎麼樣,老闆不大喜歡……」
這是顧蕭惟根據洛嶼的表演臨時說的台詞,但真的很符合氣氛。
洛嶼在心裡佩服顧蕭惟演技的同時也很想知道……導演和編劇改動的部分,顧蕭惟是不是還能接下來。
下一秒,白穎的左手拎住了嚴野松垮的領帶,冷不丁將他拽向自己,另一隻手虛握成拳,壓在了嚴野的唇上。
嚴野睜大了眼睛,為了不失去平衡,兩隻手撐在了茶几上,而白穎把含在口中的煙從拳頭的這一端吹進去,煙又從另一端溢出。
嚴野因為驚訝想要說什麼,那一縷煙便涌了進來,明明已經沒有什麼煙味,卻如同烈酒燒喉,心裡的欲望沸騰著撞擊桎梏牢籠。
白穎放了手,笑著把嚴野向外一推,「阿野,今天算是我這個老闆教你的——隆哥在道上混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拿摻了髒東西的煙來款待客人?除非他不想活了。」
他稱呼嚴野「阿野」,意思是暫時認同了他。
嚴野看著白穎含笑的眼,虛偽、狡詐、反覆無常都是那雙眼裡的產物,偏偏這些世俗的欲望,就是那麼燒心灼肺。
「受教了。」嚴野笑了笑。
「恭喜你,以後可以跟著我了。讓我看看,你能活多久。」白穎說。
嚴野看著白穎,這個人大概是這個骯髒圈子裡最陰鬱而華麗的縮影,矛盾又令人心顫。
「咔」聲響起,洛嶼從白穎的身份中脫出,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看向對面的顧蕭惟,真心誠意地誇讚,「你也太厲害了吧!什麼台詞你都能接上?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提前拿了華編的劇本!」
沒有人看到顧蕭惟握緊的拳頭緩慢地鬆開,卻在洛嶼誇獎自己的時候再度握緊,又鬆開。
另一邊,林鉞和華星雲相視一笑。
「我沒想到拍的第一場戲就這麼順。好兆頭啊林導。」華星雲笑著說。
「我怎麼感覺你今晚又要熬夜敲敲改改了?」林鉞一邊蓋上保溫杯一邊說。
「還是你了解我啊。不過這一次小顧入戲好快啊,嚴野那種冷眼旁觀和遊走在罪惡邊緣的雙面感表達得很好啊。還有洛嶼的白穎,簡直絕了,那種明目張胆的碰撞和越界……」
「演戲嘛,其實也跟下棋一樣。兩人旗鼓相當,針鋒相對、你來我往,才精彩。」林鉞笑著說。
這一幕結束,洛嶼走嚮導演,想看看剛才的效果如何。他下意識瞥了一眼顧蕭惟,以為對方會跟自己一起去看,但顧蕭惟卻去了洗手間的方向。
他本來是彎著腰湊向屏幕,沒想到導演和編劇都向旁邊挪了挪,還給了拿了一個粉紅色的小馬扎。
「之前就知道顧蕭惟的演技好,但我真沒想到他什麼台詞都能往下接。太厲害了。」洛嶼感嘆道。
而且這還是二十多歲的顧蕭惟,面對那麼突然的改動,他能在短時間內對嚴野這個角色貫徹到底。
林鉞很淡地笑了一下,溫和地說:「洛嶼,你不需要去讚美他人,你自己就很強大。你仔細看嚴野這個眼神,你靠近他的時候他內心深處絕對有一絲髮慌。」
「顧蕭惟發慌了?不可能吧。」洛嶼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