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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蕭惟的手緩緩向上,虎口輕輕抵在洛嶼的下頜上,有什麼溫熱的氣息越來越靠近洛嶼的唇縫。
洛嶼微微張開自己的唇,那是一個暗示,他知道有什麼東西很輕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可是當他想要挽留的時候,對方已經離開了。
太輕柔,太小心翼翼了。
但克制本就是顧蕭惟性格深處的東西。
血液瘋狂地往心臟泵,所有的思考和顧慮都沒有了意義,洛嶼甚至想要快速地迎合上去,去追逐對方,去確認剛才觸碰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當顧蕭惟的手離開洛嶼的喉嚨,輕輕抬起他的帽檐時,顧蕭惟低聲說:「我來帶你回去。」
洛嶼看見了顧蕭惟的眼睛,他的目光又恢復了那種清透,又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
顧蕭惟朝洛嶼伸出了手,洛嶼一之間沒有會過意,顧蕭惟便彎下腰扣住了洛嶼的手腕,把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洛嶼本來以為起身之後顧蕭惟就會鬆手,但是沒想到他卻一直拉著洛嶼。
他的手心乾燥卻比平常熱度更高,像是隨時可以掙脫,可每當洛嶼刻意放慢腳步的時候就會發現對方明顯用力,生怕洛嶼要鬆開他的手。
他們走過一排又一排的薔薇花架,花枝爭先恐後地往外冒,好幾次綴出來的艷紅色薔薇蹭過洛嶼的肩頭和耳畔,他都癢得想要掙脫顧蕭惟的手去抓一抓。
但只要一有這個動作,顧蕭惟就會更用力地攥緊他。
就這樣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到世界盡頭也會這麼走下去,在這段薔薇花架轉向另一個方向時,顧蕭惟忽然停下了腳步。
「你沒有揍我。」
「啊?」洛嶼頓在那裡。
「也沒有要我鬆手。」
顧蕭惟一向沉冷的目光仿佛被溫熱的酒,一點一點加溫,如今沸騰到快要燒起來。
「我一直在等你問我為什麼吻你,我一路都在想是不是冒犯了你,會不會讓你不開心,你是不是因為電影還在拍攝所以忍耐著我,是不是因為……」
洛嶼的心臟隨著顧蕭惟一句有一句的「是不是」、「會不會」而跳動得越來越快。
那感覺就像最稚氣的孩子,隔著日光在心底偷偷親吻自己暗戀的人,當對方一個視線掃過來,又心虛,又克制,又那麼地按耐不住。
「原來剛才你真的吻了我。」洛嶼側著臉,直落落地看向對方,然後笑了,一開始是輕輕笑,接著捂著肚子聳著肩膀,越笑越大聲,「我想了一路那真的是個吻嗎?」
這在顧蕭惟的耳中聽起來就像嘲笑,又更像是另一種直白的勾引,是被撕下來的禁令。
他一把扣住洛嶼的下巴,強勢地令他抬起了頭,洛嶼還沒來得及呼吸,顧蕭惟便肆虐而來,如此張狂,仿佛怎麼用力都無法如願以償。
洛嶼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後退,直到對方另一隻手穩穩地撐住了他的後背。
除了台詞和演技,洛嶼第一次從顧蕭惟那裡感受到深刻地、竭盡全力地瘋狂,每一縷氣息仿佛要將正午的驕陽拖入黃昏的落幕,讓高高揚起的心緒潮落,讓世界就此走向末日,而末日轉身化作另一場黎明。
沒有任何地支撐,洛嶼下意識靠入薔薇花架里,當他的手向後撐,掌心即將碰上薔薇的花刺時,顧蕭惟將他摟了過去,抱了起來。
如果沒有高點,那麼顧蕭惟會用自己的臂膀將洛嶼撐起來,為他星河開路,萬里坦途。
洛嶼從嘴唇到大腦都在發麻,掛在腦袋上的棒球帽搖搖欲墜,最終還是掉了下來,落在了腳邊。
「那真的是一個吻。」顧蕭惟開口道。
目光灼然,讓洛嶼從喉嚨到心臟都被狠狠燙了一下。
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哪怕重生一次在電梯裡見到顧蕭惟,洛嶼都沒想過自己會動心。
他的感情是一樽空杯,可以裝下任何的角色、任何的台詞甚至最離譜、最離經叛道的故事。這杯酒就是他與世俗的界限,為他擋下所有一旦泛濫就不可收拾的情潮,把他隔絕在肆意妄為之外。
他以為重活一次,他不該有那些放縱的心思,得更小心,得更從容,得向著光亮的地方去。
可是和顧蕭惟待得越久,他就越想要為所欲為。
洛嶼笑了笑,他們都是一旦走出那一步,撞了南牆粉身碎骨也不會回頭的主兒。
低下頭,洛嶼在顧蕭惟的眼睫上輕輕吻了吻,又在他的鼻尖上抿了一下。
這感覺太奇妙了,這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讓他愛不釋手。
洛嶼低下頭緊緊圈住了顧蕭惟。
顧蕭惟半仰著頭,像是在等待什麼,又像是回不過神來,下一秒就愈發用力地抱緊了對方。
「你吻我太輕……顯得我像一個偏執狂。」顧蕭惟喃語道。
洛嶼悶聲道:「你本來就是偏執狂。」
但我比你更瘋狂。
此時此刻,我想要敲碎自己的身體,讓骨血爛進你的身體裡,無數的薔薇透骨而出,讓我克制至極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顧蕭惟,我曾經失去一切……」洛嶼用很含糊的聲音說。
「沒關係,我們會一起把一切贏回來。」顧蕭惟抬手扣住洛嶼的後腦,手指嵌入他的髮絲里,像是要保護他腦海中一切的夢想與熱情。
「我是想說,和你相比,那『一切』根本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