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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露臉不多,沒有太大的水花,但至少讓洛嶼對桌球產生了興趣。
顧蕭惟畫裡的洛嶼穿著一套不到一百二的運動衣,這是洛嶼剛開始學習桌球的時候,那個地方有很多人圍著學,難道顧蕭惟也是其中之一,自己怎麼不記得他……不不不……好像有。
洛嶼猛地想起來,在經常圍觀他學習的人里有一個個子很高,因為戴著棒球帽總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但從嘴巴和下頜線洛嶼能猜出來對方一定是個帥哥的人……每次洛嶼開始打球,他就在旁邊看。但洛嶼打完了之後那傢伙就消失了。
所以,戴棒球帽的傢伙就是顧蕭惟?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麼強大的氣場。
翻完一本,洛嶼再翻一本,他找到了自己校慶時候跳的劍舞。
老天爺,顧蕭惟畫了滿滿一本。
這不可能是洛嶼表演的時候畫的,因為舞台下面的燈光很暗。
這些充滿力度感又瀟灑飛逸的姿態,洛嶼懷疑真的是舞台上的自己嗎?
又或者是顧蕭惟記憶中美化之後的自己。
翻開一本一本的速寫,洛嶼發現顧蕭惟畫他畫得越來越遊刃有餘,伸直透過畫面,洛嶼能感受到顧蕭惟畫畫時候的心境。
比如眼前這一幅,是自己參加某個電視節的時候,被安排在最後一排,身邊沒有人願意跟他講話,因為那個時候他被何慕買的水軍攻擊得很慘,甚至丟了兩個自己非常喜歡的角色。
畫上的自己低著頭,任四周掌聲起伏,而自己卻沉浸在憂鬱之中,整個畫面讓人揪心地疼痛。這大概就是顧蕭惟當時的心境——心疼。
洛嶼深吸一口氣,把速寫本都放回原處。
他的手撫過那些壘在一起的畫框,這些畫不是速寫,而是顧蕭惟坐在畫架前一幅幅畫出來的。竟然累積了這麼多……都是什麼呢?
洛嶼小心地將畫框搬了下來,這第一幅就讓他愣住了。
這幅畫是彩色的,洛嶼戴著眼鏡穿著一身六、七十年代的西裝,站在舞台的中央。他的笑容已經和大學裡不同了,知性而成熟。
這是哪一場期中或者期末匯演嗎?
洛嶼不記得自己這樣裝扮過,倒是……倒是他後來告別演藝圈走上話劇舞台,第一個最重要的配角就是這個留洋回來的建廠子的年輕人!
為什麼顧蕭惟會畫這個?
他不可能看到過啊!因為在這個世界裡,這個場景並沒有發生過!
洛嶼急切地又搬下第二幅畫,整個人都鎮住了。畫面上是他手捧一大束金魚花站在話劇院門口等計程車的樣子。
那是他收到的第一束花,而且對方很神奇地知道他喜歡金魚花,從此以後每當演出結束,他都會收到一大束金魚花,上面還會有卡片。當時還有其他演員拿他的卡片打趣,說是有人在追洛嶼。
但卡片上的自己雖然漂亮,洛嶼確知道那是男人的字。而且留的話也很簡單。
[我今天看了你的表演。台詞很有力量。]
[今天無法到場,送上鮮花預祝演出順利。]
[今天你漏了台詞,但圓回來的很自然,比原版要更有味道一些。]
……
洛嶼倒抽一口氣,他看過顧蕭惟寫的字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劇本上的備註,可現在猛地回想起來,劇本上的字跡和卡片字跡……極其相似。因為他從沒有往這方面想,加上卡片上的字要更端莊小心,而劇本上的那些備註更隨意,所以洛嶼沒有意識到!
但為什麼這幅畫會出現?他既然沒有去演話劇,那麼就不會收到金魚花——在這個世界裡沒有發生過的事情為什麼顧蕭惟又畫下來了?
他又把下一個畫框搬下來,畫面上的內容再次讓他驚訝。
那是他在話劇團里飾演的第一個主角,趙武。畫上的自己身著戰國時期的戲服,手握佩劍,側目看向驚慌倒地的屠岸賈,寒劍即將出竅,而洛嶼的目光堅毅而冷漠。
無法語言描述的力度感躍然紙上。
這就是顧蕭惟眼中的自己,站在明亮的高處,仿佛他心中的信仰,目光追隨卻又遙不可及。
洛嶼的手顫動得更加厲害,某一個不切實際的想像湧上心頭。
推門的聲音響起,洛嶼猛地回頭,看見顧蕭惟走了進來,將兩罐啤酒放在了小桌上。
「你……為什麼會畫下這些?想像嗎?」
再度與顧蕭惟對視,洛嶼的心臟跳得快要裂開。他的內心忐忑又無比地期待顧蕭惟的答案。
「那些,都是我看到的畫面。」
顧蕭惟垂下眼,看著從地面一直壘到脖子那麼高的畫框,手指輕輕掠過,就像撫過曾經的那些回憶。
「我對你說過,我曾經過度沉溺於一個角色。」
「你想要來一場和世界的猛烈撞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洛嶼的心臟一陣刺痛顧蕭惟很無奈地笑了一下,緩聲道:「這個角色就是陸屏楓,他對死亡的追逐嶼偏好徹底影響了我,讓我難以解脫。長達兩年的療養,沒有讓我變得更好,反而更嚮往死亡。我無比好奇……陸屏楓所描繪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這對於洛嶼來說,只是上輩子在熱搜上看到的幾個詞條和惋惜,但對於顧蕭惟來說卻是無邊的精神折磨。
「只不過,這是在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罷了。那是我離開療養院一個月之後,我推掉了蒙鈺給我接下的很多工作,決定最後看你一眼。但是我只買到了最後一排的票,也訂好了金魚花。人們都說,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你對於我來說就像那隻活潑可愛的,只有短暫七秒的快樂。我那天有精心打扮過的,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