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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學過,我根本無法學醫。我解剖過屍體,只是因為我想看清楚死亡的樣子。你是活著的,我無法將你剖開,無法完成這個手術,我根本不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我只是個畫家,我只描繪死亡,我……」
小獵屋還在燃燒,熱烈的火焰照亮了他們兩人的輪廓。
溫煜馳的手伸過來,扣住了陸屏楓的臉,讓他與自己對視:「我知道的,你說的那隻被吊起來的不是老鼠,而是一隻小貓。你發現它的時候它已經即將失去呼吸,因為它的肺部被穿刺,血液流入胸腔,就和我的情況一樣。你沒有在一旁靜待它的死亡,你選擇了救它,你為它做了胸腔引流,你讓它呼吸了。」
「它還是死了。」
「它不是死於你的手術,而是多臟器破裂。陸屏楓,你多猶豫一刻,我就距離死亡更近一步。你真的想要看到我死亡的樣子嗎?」
溫煜馳更加用力地扣住他的手。
下一秒,陸屏楓果斷地一把將溫煜馳摁了下去,用打火機給手中的刀消毒。
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聶揚塵笑了:「你想幹什麼……讓我們的溫法醫體會一把活生生被解剖的滋味嗎?」
陸屏楓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冷靜地解開溫煜馳的衣服,尋找那一寸肋骨,拿過了那節橡膠管,準備下刀。
在那一刻,秦臨意識到了什麼,他冷笑著高聲道:「你想救他?你竟然想救他?哈哈哈太好笑了?
你是外科醫生嗎?你知道切開什麼位置?切到怎樣的深度?你確定自己看到他流血的內臟,會不會沉迷欣賞?」
陸屏楓不為所動,手指帶著橡膠管伸進了切開的傷口裡。
「你摸到他的肋骨了嗎?還是他的肺?哈哈哈哈,是很溫暖還是已經快涼了?」秦臨的聲音在安靜的山林間迴響,像是要扣開某人的心門。
陸屏楓的額角滲出汗水,神情專注而冰冷。
當他將管子的另一頭放進礦泉水瓶,紅色的血液涌了出來,流進了礦泉水瓶里。
漸漸地,溫煜馳的神情變得舒緩安然。
陸屏楓沾滿血的手本想要觸碰溫煜馳的臉頰,但他還是停住了,低下頭耳朵貼在了對方心臟的位置。
「咚……咚……咚……」一聲又一聲,雖然並不十分有力,卻很清晰。
「他死了嗎?他是不是死了?」秦臨費力地挪動自己的身體,狼狽地想要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陸屏楓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想盡一切辦法給溫煜馳保暖。
直到頭頂響起直升機的聲音,是搜救隊的人來了。
副導演低頭看了一眼劇本,從顧蕭惟沒有按照劇本走,而是留下眼淚來,他就擔心盛雲嵐會咆哮,但沒想到盛雲嵐就讓他們這樣演下去了。
顧蕭惟沒有按照劇本走就算了,就連洛嶼也放開了。按道理他演的溫煜馳應該失去意識了,卻忽然坐起來,還和陸屏楓互動,簡直就是詐屍!差點把他們給嚇死。
但是盛導卻還是保持沉默,任由他們發揮了下去。
剛才演戲的時候,溫煜馳說出那隻貓的事情,這段劇情根本不屬於這裡,而是事後溫煜馳問陸屏楓怎麼學會的胸腔引流,陸屏楓才把這段過往給說了出來。但洛嶼的臨場發揮,不僅僅完全承接了顧蕭惟的情緒,甚至讓這兩人的精神真正共鳴。
也是看到這裡副導演才明白,這一段是陸屏楓的幻覺。在幻覺里,溫煜馳給了他絕對的理解和信任,讓他完成了這場幾乎不可能的胸腔引流。
明明這場戲的拍攝結束了,可偏偏所有人都很安靜,大家還沉浸在陸屏楓的情緒里。
躺在地上的聶揚塵也收起了猙獰的表情,嘆息道:「你們倆也太任性了。還好我見多識廣,不然怎麼接得下去啊!」
洛嶼朝著聶揚塵的方向抬起手,比了一個大拇指,感謝他的即興配合。
而顧蕭惟單膝抬起,半蜷坐在洛嶼的身邊,低著頭很沉默。
從這個角度,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良久,洛嶼扣住了他撐在身邊的手,很用力地將自己的手指嵌入對方的指縫間掐著對方的骨頭。
「疼嗎?」
顧蕭惟沒有回答他。
「陸屏楓救了溫煜馳,我也平安無事。」
躺在他身邊的洛嶼能很清楚地看見他咬著自己的下唇。
洛嶼的手伸過去,在他的嘴上輕輕捂了一下。
「顧蕭惟,別咬了。也許疼痛能提醒你不是在做夢,但是每次你疼的時候,我也很心疼。」
洛嶼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
但對於顧蕭惟來說,卻是最溫和最有效的安撫劑。
「我以為……這一次我又救不了你。」
「又?」洛嶼心頭一窒,顧蕭惟是指他演的白穎嗎?
顧不上劇組其他人會怎麼看他倆,洛嶼坐了起來,用力抱住了顧蕭惟。
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想讓顧蕭惟感受他的存在。
」顧老師……不要緊吧?」副導演想要上前,也被盛雲嵐拉了回來。
「沒有關係。情緒太深了,要過一會兒再出來。讓他緩緩。」
副導演點了點頭,對所有工作人員說:「大家休息一下,緩和緩和情緒。這一場拍得很好,接下來的一些細節,我們也給摳死摳完美了!」
大家都聽懂了副導演的意思,有的背過身去聊天,有的喝水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