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頁
葛教練又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也說這小子特別崇拜程佩雲,一進隊裡就各種打聽,天天纏著葛教練問為什麼程佩雲的腿沒事了也不回來擊劍隊,煩都快被他煩死了!
這次等他平安回來,就把他退回省隊去。
他們不要這種目無組織紀律、我行我素的隊員。
「他……厲害嗎?」程佩雲問。
「啊?」葛教練頓了頓,開口道,「他……贏了曹樂。」
曹樂和程佩雲一起參加過世錦賽和奧運會,向潮能贏過曹樂,是真的很有天賦。
「他在哪個派出所?」程佩雲又問。
葛教練立刻報了地址給他。
「佩雲……趁著年輕,你的體能和技術還能撿回來,你……」
同樣的話,葛教練說了無數遍。
「我就算回去,可能連向潮也贏不了,回去幹什麼?」
說完,程佩雲掛掉了電話,發了條簡訊給舍友,讓他們把自己的筆記本和書帶回寢室,然後立刻出了校門,攔了一輛計程車。
「蠢貨……那麼爛的背包……不偷你的偷誰的?」
又是一場戲終了,這一路的拍攝,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很沉默,目光的焦點都在飾演程佩雲的顧蕭惟身上。
他將程佩雲身上的克制,對向潮的期待,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看似比向潮更冷靜,更沉穩,也比向潮更孤獨,是那種不被理解的孤獨。
就連坐在監視器前看著畫面的趙導演都必須承認,如果換了其他人來演程佩雲,也許會讓人覺得這位奧運冠軍太矯情了,那麼多運動員拼了一輩子,連上奧運賽場的機會都沒有,程佩雲卻在受傷後連拼都沒有拼一把就毅然決然地退役了。
可是當顧蕭惟飾演的程佩雲坐在人聲鼎沸的教室里,當他每一次和向潮對視,當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向潮的時候,觀眾們應該能理解程佩雲在追求什麼。
——他不想活在別人的期待里,活在奧運冠軍就該怎樣的定義里,活在別人為他設定的目標里。
奧運冠軍前仆後繼,會有很多很多。
但只有向潮為他而來,把他當做對手,而不是冠軍。
其他人也在議論著顧蕭惟的表演。
「之前網上還有人罵顧蕭惟,說他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敢去演程佩雲!可今天看了,只能感嘆還好是他演程佩雲。」
「我之前也看過對程佩雲的訪談,問他為什麼要在那麼年輕、技術和經驗都還在走向巔峰的時候選擇退役。程佩雲說大家都只看到奧運冠軍,沒有人在乎程佩雲想要過怎樣的生活。我當時就覺得這人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可是被顧蕭惟這麼一演,好像能體會到一點了!」
「因為太年輕就到達了巔峰,心理不適應。而且他太有天賦了,就會漸漸覺得冠軍這東西不是那麼重要。可隊裡的人只看到他的成績和能力,沒關心過他本人……就有點像產後抑鬱症?一家人圍著孩子,忽略孩子他媽?」
「我去,你這啥比喻,可別被程佩雲給聽見,人家一劍劈死你!」
「我的意思就是,冠軍是程佩雲得來的。但是他拿下冠軍之後呢,大家只去關心下一個冠軍要怎麼拿到,但沒人去關心一下程佩雲本人,他覺得自己失去自我了,所以借傷病退役讀書去了吧。」
「重點在於,看訪談的時候咱們不能共情這位奧運冠軍,還覺得人家的悲喜都跟我們不同。可顧蕭惟這麼一演,我們就懂了!」
大家正在議論的時候,顧蕭惟獨自一人坐在保姆車裡,他的嘴裡咬著一根煙,閉著眼睛用力向後靠著椅背,但是卻沒有把煙點燃。
洛嶼和導演討論完了接下來的表演重點,他來到了顧蕭惟的保姆車邊,輕輕敲了敲車窗。
過了兩秒,車窗搖了下來,露出了顧蕭惟的側臉,洛嶼一伸手就把他那根煙給拿走了。
洛嶼直接就趴在了車窗邊,也不進去,彎著眼睛看著顧蕭惟笑:「我的顧同學,在想什麼?我是不是應該讓你沉浸在程佩雲的情緒里,不該打擾你?」
顧蕭惟瞥了一眼,不遠處聚集了好些正在圍觀的學生,說不定裡面也混進了娛記,洛嶼這樣趴在自己的車窗前,肯定被拍到了。可是洛嶼卻一點也沒有避嫌的意思,光明正大地陪在他的身邊。
顧蕭惟很淡地笑了一下,「我只是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是多久?」
「我給你爭取了好幾個角色,滿懷期待地等著你來試鏡,想著以你的實力一定會被選上。但是我等啊等,每次等到的都是你放棄的消息。於是我對自己說,一定是因為我為你爭取到試鏡的那幾個角色還不夠好,所以你才能那麼輕易就放棄。所以當我是程佩雲,我看到那麼執著地追逐自己的向潮,根本不忍心拒絕。」
顧蕭惟向後靠著椅背,時過境遷,忽然帶入這樣的劇情里,觸景生情了。
而且在現實里,洛嶼還未曾像向潮這樣執著地追逐顧蕭惟,反而是顧蕭惟一直在看著他。
洛嶼撐著下巴笑了,「顧同學,既然這樣,你這個程佩雲可以更心狠一點,冷情冷性一點。」
「為什麼?」
「這樣我這個向潮就要更賣力地貼在你的身上,纏著你。你好好享受一下,現實里沒有享受到的待遇。網上都說我可憐巴巴看著你的樣子特別像被你拋棄的大狗。你會拋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