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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清想,或許這一套姜林升也學了起來,還在她這裡活學活用。
再說姜林升,他雖然沒念過幾天書,卻很會搞權術平衡。
他這些年生意做得大,早年累積下來的人脈開始發揮作用,其他企業家族遇到難擺平的事,也會找他出面。
徐海清沒有細究她和姜林升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她不關心那些,只知道他們之間的親情薄如紙,就算姜林升是她親生父親又如何,她不會因此就牽腸掛肚。
但因為有章赫的提點,徐海清開始認識到自己的問題。過去她多少有些排斥姜林升,始終認為自己是暫時「寄人籬下」,這層排斥反倒成了障礙。
如今她抽離出來,倒是比較客觀的審視姜林升的為人處世和手段。
即便是姜林升在家養病,大宅也不乏客人拜訪。
徐海清時常坐在二樓的拐角處,這裡有遮擋,但不會阻礙聽覺,樓下廳里的言談都能聽到一些。
以前她並不太當回事,只覺得是虛偽寒暄、迎來送往,如今大約是看的書多了,加上有章赫的知識灌輸,反倒聽出不少門道。
無論是政圈還是商圈都有明話、暗話,說出來的是「遮擋」,沒說出來的才是「真章」,但這都得品。
至於姜林升那幾個養子、養女,其中兩個常年在外埠,只在姜林升出院後匆匆趕過來看他一眼,不到一天便回了。
本地的三個徐海清也從旁觀察過。
智商方面,似乎能跟上姜林升老奸巨猾的,也就只有賀銘遠。
有時候家裡來客,賀銘遠會被叫過來。
康堯和羅珺通常不會用在這裡。
康堯最近行蹤神秘,來去匆匆,多半還在為調查肇事司機一事奔波。
羅珺麼,媒體方面她比較拿手,無論是多大的公開場合都遊刃有餘,是個善於統籌管理的公關人才。
隔三差五,賀銘遠會主動來一次大宅,匯報和姚家合作的進展。
但徐海清心裡一直有個問號。
按理說,這件差事應該是羅珺更擅長,如今卻落到賀銘遠手裡。
哦,是了,好像是因為姚家的姚寫意初來乍到,因緣巧合先一步結實賀銘遠,姜林升便順水推舟將事情交給他——這件事羅珺是有過意見的。
不過在徐海清看來,讓賀銘遠這個「騷包」去招呼姚寫意,的確更為高明。
只是那所謂的「因緣巧合」,是否真是巧合,徐海清可不信。
因為這些觀察和思考,徐海清的性子越發沉靜,這就令大宅里來往的人越發吃不准她的想法,畢竟原來「乖巧」的刻板印象已經被大洪事件徹底顛覆。
徐海清自覺這種讓人看不透的感覺還不壞。
不過這樣平靜自在的日子,很快就被另一場意外打碎。
……
事發那天,徐海清就和平時一樣,放學後不緊不慢地走到校門口上車。
上車後,她就開始翻書。
不過這本書內容有點深,她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看幾行,累了就看著窗外放空。
老張的行車路線和過去一樣,途中會有一段比較堵車,因為要經過一所小學校和一家幼兒園。
平時這段高峰會錯過,但今天徐海清下課早,剛好撞到一起。
小學校門口的街上到處都是孩子和家長,他們也不急著回家,就站在路當間和其他同學家長聊天說笑。
徐海清聽到孩子們哇啦哇啦的聲音,便放下書,漫無目的地看向路邊。
那裡臨時停了幾輛私家車,應該都是家長的,一群戴著小黃帽的小學生在車前追跑打鬧。
家長們有站在一旁說話的,也有呵斥孩子的。
這時,迎面的人行道上,有個男人健步穿過。
他一邊走一邊躲避小黃帽們,懷裡還抱著一個小女孩,身上沒有書包和小黃帽,女孩年紀太小,不像小學生,應該剛從幼兒園接出來。
相比周圍溜溜達達的其他人,男人似乎更專注於趕路。
他越走越近,徐海清的視線也跟著轉移,快到平行線時,這才看清男人的裝束和女孩的模樣。
男人一身休閒西裝,牌子不便宜。
女孩則穿著深藍色的棉布裙,外面是一件米白色短外套,頭上扎著兩個小辮子,還戴著彩色幾何圖案的發卡,腳上是一雙紅色瑪麗珍皮鞋。
而女孩就趴在男人肩頭熟睡,臉蛋肉圓,嘴巴嘟著。
男人很快越過姜家的車,消失在徐海清的視線里。
她沒有轉頭繼續追看,又將手裡的書打開,找到剛才讀到的段落。
幾分鐘後,車子終於離開小學校,又來到幼兒園的範圍。
幸好已經過了下學高峰,家長走了大半。
這時,老張破天荒地開口了:「小姐。」
徐海清抬眼,剛要問什麼事,就見老張側頭朝車子的側前方抬了下下巴。
徐海清看過去,只見幼兒園門口一輛熟悉的私家車,還有個男人站在車前、
男人神色肅穆,眉頭緊張,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插在腰上,一臉火急火燎的模樣。
正是康堯。
康堯也看到了他們的車,抬了下手。
老張回了個手勢,隨即對徐海清說:「好像不太對勁兒。」
徐海清也覺出來了,說:「靠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