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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燭用手撐住他,控制著他手裡的力道,失望地搖頭∶ "江昱成!你真的……變成了我完全陌生的樣子。」
她的臉色開始發白,聲音有些顫抖。
江昱成連忙放開她,眼底止不住地流露出心疼,手微微發抖,藏於袖口下,壓制著嗓子嘶啞地說道「我從未變,我一直都是這樣。」
「沒人可以在自己底線被觸碰的時候保持冷靜,阿燭,你是我的底線。」
蘭燭咬著嘴唇,死死地盯著他。
他伸手輕輕拂過她額間的頭髮「阿燭,別恨我,從前是我蠢,讓你離開我。你知道沒有你的夜晚,我有多難熬嗎?你一定是老天爺派來折磨我的,如果你要折磨我,那你索性留在我身邊,每天折磨我好不好」
"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你想要自己開劇院,我讓二十四個劇團老闆都受你差遣,你想要成名成角,中大劇院常年駐場你隨時可以去,你想要擁有自己的事業,我也可以一起陪你打天下,用不著他的,阿燭……」
蘭燭下意識一躲,避開他的手。
江昱成手邊一空,他心下一疼,往她身後探去,攥緊她的雙手,不給她後退的餘地。
「阿燭,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可以做的比從前更好。」「阿燭,求你,愛我好嗎?」
第57章
他今夜說的話,每一句都讓蘭燭陌生。
她離開江昱成,以為自己險勝了一局,卻忘記了他是誰。
她甚至差點忘記了他是怎麼樣在她面前處置了郭營的,是怎麼不經意間流露出他的過去的,是怎麼樣讓二十幾歲的自己走到槐京城如今這個位置的,她怎麼能覺得他在自己面前稍微和平友善,氣勢低伏就忘了他是黑夜裡的一隻瘋狗呢
他真的狠絕起來,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即便如此,蘭燭也不想輸,她直直地回望著他,就像第一次雪夜裡踏進他的廳堂臥室的時候一樣,克服全身止不住的戰慄,冒死地回望他。
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江昱成,你困不住我的。」
她眼底滿是不甘,甚至全是挑釁,「你根本不懂怎麼愛一個人,從前不懂,現在你也不懂。」」我懂!」他高聲說道,「不許說我不懂愛,我懂,我太懂什麼是愛了,不懂愛的人是你,蘭燭!"
蘭燭「你的愛,就是違背我的意願,犧牲別人的利益,達到你的目的嗎」
江昱成∶ 「比起你規劃三年頭也不回地離開,比起你那顆我捂不熱攔也攔不出奔赴別人的心,我的愛,比你多多了」
他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摹地一下轉過來,腳步慌亂,彎下身子,直直地看著蘭燭的眼睛,眼裡滿是渴求"阿燭,你說一句實話給我,你是不是,從未愛過我?"
蘭燭微微抬頭,她第一次看到他眼底出現那水波一樣的易碎感,他鋒利的眉眼耷拉下來,窄窄的眼眸下映著冬日雪裡的燈。
蘭燭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
她和江昱成曾經那畸形的關係里,自己對他的是依靠多一些,畏懼多一些,還是愛,更多一些。
她不想做第二個烏紫蘇,也不想做第二個蘭庭雅,她踏出浮京閣大門的那一刻,就對自己說了,那一場浮京一夢,就當想不起的前塵往事了,愛與不愛的,探究那些,還有什麼必要性呢?
她最後迴避了回答他,只是嘆了一口氣∶「江昱成,我和你是我和你的事情,與林家無故,與林渡無關,再怎麼樣,你也不該為了我們的事,遷怒別人。」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他對你安的心思嗎?阿燭,事到如今,你心心念念在意的,到底是什麼,他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
蘭燭理智客觀地說道∶「二爺您誤會了,我和林渡沒有那樣的關係,但是他對我來說,很重要,蘭家劇團不能沒有他,我也不能沒有他,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劇團,也沒有今天的蘭燭,您折損了他,就是折損了我,我的老師常教導我,義大於天,恩比水長,如果是因為我的事情無辜牽連到他,我會日日難安,夜夜難寐。」
「好一個日日難安、夜夜難寐!果真是你,蘭燭,你真是長了個好脾氣,好一個心高氣傲的脾氣!你不是想救他嗎,好啊,我告訴你辦法———」
江昱成臉色鐵青,坐回正廳的霜花對月圖下面的羅漢椅上,「用你————來換他。」蘭燭微微一愣,抬起頭顱∶「如何換」
「如何換」他冷冷一笑,「你從前,是怎麼從我這兒,換得那些東西的,你就怎麼,換他。」
蘭燭想起除夕的那天晚上,她衣衫破褸隨蘭志國等在在灰黑色的門下面,從那門縫裡看到裡頭的華光溢彩,聞到那悠悠的食物香氣充斥著自己飢腸轆轆的脾胃,耳邊聽到高樓亭台上,多的是像她這樣的女子,巧笑打鬧,曲聲婉轉。
一扇門之後,是與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隨他進了他的屋,她閉上眼睛害怕的發抖,想到他眼裡對自己的蔑視,想到自己幾乎如溺水般的難以呼吸,想到自己拋卻的自尊和驕傲,近乎半跪在他面前,只能看見槐京長長的夜和漫天的雪花,還有如那天夜裡見到的陌生的讓人不寒而慄的他。
她甚至都有那麼一刻,恍然間又來到了三年前。
好像這三年,從未有發生過那些讓人悵惘恍惚的夢,有的,只是這赫然醒目的雲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