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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唐看了一眼,沒接,而是把頭扭過去指著林組長手上的報名表,「那這皺皺巴巴的東西。又是什麼。」
林組長汗顏,不由拿著報名表後退了幾步。
「這、」吳團示意林組長先走,「這您就甭管了。」
「什麼叫我別管,這名額是我的就是我的,多一個人又算是怎麼回事?」
林組長唯唯諾諾地插了句話:「…海姑娘,就是個參賽名額而已…..自己有本事咱還怕多一個手下敗將嘛?」
「你是說我沒本事?」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林組長連忙甩手,求助地看著吳團。
吳團:「海姑娘,您別為難我們,這事吧,我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海唐回頭,「之前說到北山劇院的場次問題的時候,吳團長也沒說自己沒有辦法,怎麼現在劇院合同一簽,好處到手了,就說自己沒有辦法了?」
吳團長臉色難堪,他不著痕跡地把原先遞給海唐的茶拿回來,堪了堪杯口,壓了壓語調,「這事,您為難不到我這兒來,恁得自個,去問二爺,咱們做事的,也很迷茫,您讓二爺擺個態度,您和阿燭姑娘,我們是偏袒誰好啊?」
「行,你還不清楚是吧,我這就去問二爺,給你個清清楚楚的答案,免的日後站錯隊了!」海唐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二話不說就要帶著小助理往外頭去。
林組長看著人離開的背影,擔心到,「團長,您不怕她去二爺那兒告狀。」
吳團瞥他一眼:「你呀,怎麼跟我跟了這麼久一點長進都沒有,二爺性子你不知道,你瞧著吧,這海家仗勢欺人,上次酒局她家老爺子倒是巴結二爺,卻把咱們看到跟腳底下的螻蟻似的,早就不想受他們家的氣了。」
「我知道了,您這是唆使海唐姑娘去爭風吃醋了。」
「怎麼能叫唆使呢?」吳團長扣了扣杯蓋,「二爺能容她的嬌作,是因為她性子裡偶爾的坦率天真還算簡單,就當養只嘰嘰喳喳的黃雀似的解個悶,但他也是出了名的嫌麻煩,這鳥兒太不聽話了,離籠的時間也就不遠了。」
「那蘭燭呢?」林組長順著話問了一嘴,這疑問在他腦海里很久了,你說蘭燭是二爺的人吧,戲樓胡同的人半句過問都沒有,你說她不是二爺的人吧,這次報名表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倒也奇怪,我跟二爺這麼久了,還第一次看到這樣含糊其辭的,不過你別瞎操心了,再怎麼樣,蘭燭比起海唐,總歸好對付多了,海棠身後還有海家,蘭燭在槐京城,那還真是孤家寡人一個,若是往後真有捧她的一天,還怕從她身上占不到好處?若是沒有,偌大的槐京城是不會在意一個沒名沒氣的戲子的出現的。」
「還是團長分析的到位。」林組長連連點頭,「簡直就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行了,你還不快去。」
林組長回過神來,拿過報名表,跟條魚似的遊走了。
*
戲樓胡同里,海唐在外廳的偏殿裡等了許久,也未見垂花門裡頭的人出來。
林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解釋的話說了不止一遍,「安城來了幾個貴客,二爺這會不方便見您,海唐姑娘還是晚些來吧。」
海唐不依,從前出入浮京閣都是來去自由的,哪有被攔下來的道理,莫不是江昱成不想見她了,讓林伯誆了個謊。於是海唐趁著林伯手下的人不注意,硬闖,幾個人來不及攔住她,讓她從外院闖到了東廂的正廳。
江昱成正帶著幾個年逾五十的男人,從正廳出來,林伯手下的人看到二爺出來了,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幾個家中有妻兒的年長者看到一見面就梨花帶雨的姑娘心裡大約明白了幾分,欠了欠身子,很知趣的說,「既然夫人來了,你我不好叨擾過久,就此告退。」
江昱成示意這才剛剛趕過來的林伯送客,一行人跟著林伯出去,內里的廳門前就剩下海唐和江昱成兩個人。
海唐她來之前醞釀了很多情緒,就等著見到江昱成的時候,全盤輸出。
可是真等見了他,他正身立在正廳前的台階上,她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台階下,僅僅幾步,她卻不敢再上前了。
早春的寒氣並未褪去,戲樓胡同的穿堂風尤為凜冽,江昱成站在風裡,衣衫未動,而海唐卻覺得顱腔里鼻涕橫流,手腳冰涼。
「你什麼時候,成夫人了?」他淡淡開口,無情緒。
「那……那不是我說的。」海棠不由地發怵,她不傻,知道什麼是江昱成的逆鱗,「是他們誤會了,二爺……我……」
「戲樓胡同,你往後別來了。」江昱成轉過身去,往正廳走。
「二爺!二爺!」海唐慌了神,三步並做兩步,跨過那台階來不及往上,只能抓住江昱成的衣角,「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嘛,我以後一定聽話懂事,一定不會像今天一樣,不知死活地貿然往裡闖,打擾了你們說話。」
未等江昱成反應,海唐轉身,來到江昱成面前,她往前一步,用腳尖抵著他的鞋頭,百合色的V字領單薄棉裙朝他暗紋的羊毛風衣招手,裙身上的碎花瓣子延展到他的前襟,聲音跟秋日高陽曬的蜜餞一樣甜,「晚上陪你吃飯好不好?」
夜色濃郁中,海棠花暗香襲人,半醉半醒的人尤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