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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青心頭失落一閃而過,不過更多的是為他高興。
"嗯。"她答應著,把拳套解開。
坐在拳擊台的邊沿上,兩條長腿盪下去。
天海越在她身邊坐下,側頭看她。
"今天怎麼不開心?"
"我去見了一個女人,她說是我媽,"鍾青對他並不隱瞞"然後就一直哭。"
"你媽?"天海越驚奇。
鍾青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媽。"
鍾青對她的印象幾乎淡去,但是腦海深處的卻殘存著一個溫柔女人的音容笑貌,她看不清,逐漸就讓她自然消失。
她看向大門不再言語,像是在回憶什麼。
"然後呢,她跟你聊了幾個小時才放你回來,你現在是個什麼態度,要跟你媽相認?"天海越不明所以。
"沒有,她哭我就走了。"鍾青聳肩。
"那她呢?"天海越驚奇。
"不知道,回家了吧。"
天海越突然就不知道說什麼了,拍拍自己的肩膀"想哭的話哥的肩膀借你。"
鍾青轉頭看他滿臉期待神色,一頭撞到他胸口,把他撞倒在台子上換來一聲哀嚎。
"謝謝你了小越哥,我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明早還要去學校報導。"
天海越齜牙咧嘴,揉著胸口起來,鍾青的最後一片衣角已經消失在門外。
小丫頭。
天海越揉著被她撞的地方,胸腔有些疼痛。
其實沒有什麼要收拾的,把暑假作業收拾好了裝在書包里,校服找出來擺在床頭就行,她每天都一個點起,也不會有什麼不適應。
只是之前睡多了,現在精神還是很亢奮。
她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今天見到的那個女人,岳尋竹的床,還有天海越說他有女朋友了。
突然想起什麼就往床下蹦從抽屜找了一張紙片出來就往樓下跑,到前院的休息室開燈打電話。
才響了一聲就被對方接起來。
"喂,你睡覺了嗎?"鍾青小聲問他。
對方明顯鬆了一口氣,緩和語氣。
"還沒有。"
"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她老實極了,讓人都不忍心怪她。
"現在打也不晚。"如果不是不知道她家在哪,岳尋竹估計早八百年就像尋回犬一樣蹲守她家門口看她到底在不在家了。
"嗯,那就這樣,晚安。"鍾青準備掛電話。
"晚,晚安。"他有些羞怯,躺在床上,這張床之前她才躺過,現在她從電話里說晚安,就好像是還睡在他身邊一樣。
"明天見。"他小聲地說了一句,可惜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她給他打電話了,岳尋竹把電話記下來,是座機,是了,她都沒有手機。
要不要給她買一個?
那樣她們就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聊到手機發燙,發簡訊發到信箱都裝不下。
想想就覺得很美好。
再等等,現在買太突兀了。
等他告白之後吧。
***
是夜,鍾青已經進入睡眠中,只是眼皮不斷顫動,似乎在做夢。
鏡頭扭曲混合,像是不同顏色的顏料被人攪拌到一起,最終變成灰黑一片。
可是尋著黑暗走進去,剝開濃霧,是一些絢爛的碎片。
她有過普通的快樂的時光。
那時候家庭美滿幸福,爸爸是著名的拳王,媽媽是美麗的拳擊寶貝。她總是被打扮得很可愛,小裙子,彩色小發卡,不同的精緻髮型,才三歲,一頭黑郁的頭髮極其濃密,前面是整齊的妹妹頭,後面是披散著的長直發,看起來很像她媽媽。
沒有人不羨慕這一家人,她爸爸的收入不算低,但是逐漸狂妄起來,錢總是被一些拍馬屁的人騙走。
他當時年輕氣盛,意氣用事,又很容易相信別人,家裡的積蓄很快就被騙走大半,可是他始終相信自己是對的,他只是在投資。
然後就是無休止的爭吵,她媽媽一次又一次的流淚,阻止,卻沒有成功。
終於,傳票到了家裡。
他給別人做擔保,那人借了幾百萬就跑了。
現在要他去換錢,家裡的房子賣了,依舊不夠。
普通比賽的獎金和轉播費都不夠,他選擇了最壞的一條路。
去參加泰國的黑市拳。
每一次晉級獎金都會漲很多,他這個重量級的冠軍獎金是四百萬美元。
他等著靠這一次翻身。
但是大家都是以命相博,又怎麼可能輕鬆得到。
她媽媽就在那時候給他最後通牒。
停止比賽,兩個人一起想辦法掙錢來還,或者他繼續打,他們離婚。
他多麼驕傲,愛她又恨她不相信自己,只等著想讓她對他刮目相看,承認自己錯了,所以他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當天她就自己飛回了國內。
因為這件事,他心神不定,輸了。
帶著女兒落敗回國想要去找她,但是被她擋出來了。當初協議他沒有同意女兒跟她就是怕事情無法挽回,可是最後還是到了那一步。
他喝醉了去找她,在路上跌進了水井坑裡,膝蓋粉碎性骨折。
她消失在他的世界裡,留下兩人所有的積蓄,只帶走了自己。
從那天開始,鍾青跟著爸爸一起過。
從一個小公主變成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