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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微的一聲金屬碰撞地面的聲音響起,岳尋竹還抓著她的手。
她很懊惱的樣子,並沒有注意到他奇異的神色,反而俯身下去檢他的筆。
岳尋竹看著她從自己這邊佝下腰,校服過於寬大,松松垮垮地下墜,露出裡面貼身的短袖,和飽脹的曲線。
他像是被捉到的小偷一樣,立刻轉頭,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鍾青探手出去,鋼筆卡在兩張桌子中間,她必須要更低一些才能夠到,可是沒有支撐再下去的話可能會重心不穩。
於是原本就心虛不已的岳尋竹看到,感受到修長手掌按在他大腿上的觸感,幾乎要跳起來了。
好在不過一瞬間,他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有些悵然若失。
她直起身體把筆遞給他,很自然地轉頭繼續學習,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如果現在給一個正對兩人的鏡頭,一定很有趣。
一個面無表情地看黑板,一個握著筆兩眼渙散面頰通紅。
兩人的身體距離不過四十公分,心境截然不同。
少年時,時年少。
岳尋竹終於反應過來要看自己的筆,這是他最喜歡的一支鋼筆,跟了他好多年。
可是筆尖已經摔壞了。
換做平時他肯定會惱怒惋惜,可是現在他滿心都是剛才的畫面和觸感,這支筆?
他恨不得再摔一次。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鍾青靠過來一些問他"你的筆沒事吧?"
"摔壞了。"他說。
鍾青皺起眉頭,覺得剛才如果自己沒有多手他也許就接到了。
"不好意思啊。"她道歉。
他不明所以,看到她的臉色卻立刻明白過來,連忙擺手"沒沒事,是我自己摔的。"
她還是很惋惜的樣子,那支鋼筆看起來就很高端,摔了真可惜。
"你的臉,"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啊?"
他垂著頭沒太敢看她,鍾青聞言注視他,就看到他長翹的睫毛的側影,濃黑線條,茸茸的一端,讓人好想用掌心摸一摸,體驗那種可愛的觸感。
她的手掌一縮,覺得掌心有點癢。
"我練拳時候弄的。"她壓低聲音。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還是覺得心疼。
"疼嗎?"這個問題問出來就很愚蠢。
鍾青愣了一下,淺笑"不覺得。"
可惜他沒有抬頭看。
"別告訴別人。"她囑咐。
"嗯。"兩個少年有了秘密,似乎距離更近了一些。
當然不會告訴別人,恨不得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的事情。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這句。
說出來之後她忐忑片刻又釋然,他不會說出去的,而且更重要的沒有說出來,所以沒有關係。
有了這個關於私生活的開頭,岳尋竹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了一樣,被火苗一燎就燒起來,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現在,她的過去,她所經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人。
這是病態的,是不對的。
他隱隱知道,可是不想克制,雖然沒有問出來,可是這些問題沒有被他壓下去,他會知道的,早晚。
中午吃了藥很困,也沒有辦法去六樓給她講題,見她也趴在桌上,他才安心地伏在桌面上小憩。
恍惚中一群人嘻嘻哈哈過路的聲音吵醒了他。
皺眉,睜眼。
她沒有在座位上。
她在哪?
岳尋竹直起身體在視線內尋找她的身影,沒有。
是不是上廁所去了?
可是在看到她桌上的筆和英語書不見了之後,岳尋竹就站起來了。
她大概在六樓。
他快步走上樓梯,迫切地想要看見她,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漂浮焦躁的心才能安定。
快一點,再快一點。
帶著雀躍歸家的心情,那是他們兩個人的秘密基地,只屬於他們兩個人。
那裡有隻有他們。
急匆匆的腳僵立在踏出拐角的那一步的半空中,然後緩緩收回來。
"Over time I have been 插nged quite a lot.I began as a calculating machine in France in 1642."她有些艱澀。
"嗯嗯,很棒了,再來一遍,是machine,不是mechine。"有一個陌生的女聲帶著鼓勵和肯定糾正她。
鍾青於是又讀了一遍。
"大聲一點呀,大聲才能記住,這裡又沒有別人。"少女語笑嫣然。
一牆之隔,岳尋竹原本紅潤的臉慘白,眼裡燃著火,幾乎要從心頭燒起來。
是誰?
在鍾青身邊的人是誰?
為什麼她沒有拒絕對方,還讓她留下來跟她一起讀英語?
這裡明明就只屬於他們,為什麼要讓別人來這裡?
那個女的是誰?她憑什麼站在他們的秘密基地,又憑什麼站在她身邊對她笑,跟她說話,誰准她進入他們的領域,插'入二人之間!
那個位置!
那個位置是屬於他的!
能清晰地聞到她身體如同夏夜的風一樣味道的親密位置是他的!
岳尋竹手背上青筋鼓起,少年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略顯青白,一如他的臉色。
胸口急劇起伏,恨不得衝出去把那個人推開,不讓她玷'污那裡!
他渾身顫慄,連髮絲都要抖起來。
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