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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曄將扒到一半的飯盒扔下,嘆了口氣,低頭蹭著手上被劃開的小傷口。
「土層這麼厚,作業面這么小。」余曄抬頭看看天,「似乎還要下大雨,這樣下去救援工作還怎麼做。」
發生次生災害的可能性非常大,若是大雨一下,很可能就要放棄救援,人命在這一刻顯得這樣微不足道。
曲申楠跟著將飯盒放下,「半小時前挖出來一名孕婦,當時還有生命體徵,但最終還是沒有把人救活,我的手上一下子就去了兩條命。」
余曄轉頭看他,保持沉默。
曲申楠說:「從業以來眼睜睜看著重病患者離世已經是常態,最開始很難接受,可別無他法,你的能力有限,你只能做到這樣。我的老師告訴我,醫生這兩個字代表的是拯救生命的那個過程,而不是必須救活的結果。」
又有倖存者被挖出,曲申楠連忙起身跑了過去,他的身影很快融進黑夜裡。
所以在過程中,盡力就好。
第二天依舊是陰天,但山體發生了變形,搜救工作更加變得小心翼翼。
房屋被擠壓扭曲,余曄在外圍走動時左腳一個不甚被卡在了石縫裡。
「別動。」曲申楠回身到她跟前蹲下,一手撐住石塊,一手握住她的腳踝,輕輕轉動了下拿出來。「盲目用力容易受傷。」
一人蹲著,一人俯身看著他,兩人身後是大片的廢墟。
余曄側了下頭,說:「我沒幻聽吧?」
曲申楠朝後方爛成一堆的破房子看了眼,「沒有。」
很淺的敲擊聲一下接一下的自那個方向傳來,很輕微,細弱到一個不注意就會忽略過去。
曲申楠連忙說:「我去找人,你呆著不要進去,也不要隨意走動。」
余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一些雜音。
余曄還沒反應過來,只見曲申楠臉色突變,喊了聲:「余曄!」
☆、11
等周圍安靜下來,余曄睜眼所見都是不見五指的黑,整個人更是麻木的,她動了動手指和腳趾,並沒有覺得吃力。
曲申楠壓在她身上,又明顯的呼吸起伏。
這裡被架出來一塊死角,兩人很幸運的被鑲嵌在裡面。
余曄叫了他一聲,曲申楠沒什麼反應。
余曄手伸上來摸了摸曲申楠的身體,似乎沒受什麼傷,只有頭部有點濡濕。
砸破腦袋了。
余曄用力拍了拍曲申楠的臉,「曲申楠,醒醒!」
這個時候睡著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這麼拍打了快十來下,曲申楠悠悠轉醒,還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叫了聲,「余曄?」
「嗯,你感覺怎麼樣?」
曲申楠在她身上趴了會,才吃力的往一邊做移動,然而有限,到最後依舊有半個身子癱在余曄身上。
「抱歉。」他說。
「這個時候還道什麼歉,你人怎麼樣?」
曲申楠咳了聲,「沒什麼大問題。」
空間狹小,不知道封閉性如何,也不確定多久能出去,甚至還能不能出去也是個未知數,若施救用時過長,加上空氣流通緩慢,他們或許會被活活悶死。
「現在這麼個體位算不算是我占你便宜了?」
曲申楠又咳了下,「你要這麼想我也無所謂。」
余曄輕輕在他背上拍了拍,笑著說:「你這麼嬌滴滴的被人摟著的經歷以前有過嗎?」
「現在這個情況你覺得聊這些合適嗎?」
「不然呢?」余曄說:「你覺得聊現下環境,聊空氣密度更好一點嗎?」
事實上,不管聊什麼也確實沒區別,只是對於余曄這麼心大也是有些意外。
曲申楠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余曄探手上來又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曲申楠的頭髮很軟,柔軟到會讓人有種這個人很溫柔的錯覺。
余曄想起不久前曲申楠不顧一切撲過來的一幕,想了想,說:「如果我們運氣差點,現在可能已經被石塊壓扁了。」
這倒是真的。曲申楠嗯了聲。
余曄說:「你怎麼會有勇氣衝過來?」
「下意識反應。」
余曄輕笑了下,「你的下意識反應真是大無畏。」
安靜了會,余曄微微扭頭,嘴唇正好貼上曲申楠的耳廓,她也不在意,就那麼貼合著說:「我不希望你出意外。」
曲申楠的頭就靠在余曄的肩窩裡,耳朵上薄弱的皮膚接觸到余曄的呼吸瞬間滾燙起來,體內熱度一下子莫名其妙全部集中在這麼一個地方,拼命的往外沖。
黑暗中,曲申楠忍著臉熱,抿了抿唇,「沒那麼容易出意外。」
「你的頭已經砸傷了,現在根本不知道傷口有多大,會被困多久也不清楚,時間一長會不會留下後遺症也不好說。」余曄頓了頓,又加了句,「我希望哪怕我死,你也要好好活著。」
曲申楠心裡毫無徵兆的被刺了下,他立時皺眉,「胡說什麼呢。」
「好,不說了。」
余曄在黑暗中大睜著雙眼,她絕對不能讓曲申楠死,她的背上已經壓了一條命,若曲申楠因為她再出什麼意外,她還有什麼理由活。
沒多久周邊溫度降了下來,四肢已經被壓的發麻,開始有飢餓感,簡直是真正的內憂外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