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看著向堯穗泛白呆愣的神色,他也緩緩收斂起了表情,「所以堯穗,不管他現在做出什麼事都不要覺得驚訝,對於那樣坎坷走過來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而那也是他真實的一部分,你不用覺得失望或內疚,就算你不把青錦會交給他總有一天也會到這個局面。」
手一顫,滿溢的茶水瞬間跌宕出來落在手背上帶來刺刺的疼,她深深看著張慶國,「你都知道?」
張慶國坦然點頭,「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兩人的心性如何我怎麼會不知道?梁少對你的好是貨真價實,他向來涼薄卻獨獨對你呵護備至,對於自己保護妥善的珍寶卻被其他人所覬覦從而威脅到自己時,他自然會做一些事情來讓自己得到安全感,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也不應該建立在別人的生命安全上。」向堯穗忿忿不平,十分不敢苟同,「這個世界並不是他說了算,人外有人若是他也遭遇到這類情況會是什麼感想?將心比心,他就是做錯了!」
張慶國看著她氣憤難平的臉,搖搖頭,眼中帶著說不出的複雜,「處於高位的他來說這是他的做事風格,放虎歸山的後果他不會希望見到。」
「師傅!」向堯穗低吼,「可被他傷害的並不是所謂的敵人也不會威脅到他什麼,只要他全新相信我更沒有威脅可言,難道你也覺得他做得對?」這的都是什麼邏輯,人命是那樣可以輕賤的嗎?
張慶國看著見底的杯子一笑,「不要太執著於對和錯的分界線,有時候很多事情並不是那樣就可以分清的。」他又倒滿一杯,啜飲起來,「若還是無法理解理清,就自己好好想想,或者走一步算一步?」
她挫敗的笑了笑沉默,看著窗外傾斜角度不斷變化的光線出神。
時光荏苒的這些年他和她從玩伴變成之交又晉升為戀人,很多時候覺得這樣的變化是順其自然本應如此的,他們看著彼此艱難成長,相互扶持的走在那一條條岔路上,很多磕絆的腳印上甚至還摻雜著自己淺淡的痕跡,可是現在不過短短几小時甚至當下的幾分幾秒里卻被全然推覆了,她幾乎要懷疑自己十幾年的人是怎麼做的?有著眼睛又和盲人有什麼區別?或者有,就是比他們更瞎。
她站起身,垂頭站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聲音緩淡的說:「師傅,我先走了!」
「嗯!」張慶國眯眼看著她慢慢朝門外走去,突然又開口,「堯穗!」
她停住腳步,卻並沒有回頭,渾厚的男中音從身後傳來,「梁少並不適合你!」
白與黑的相交註定會兩敗俱傷,最終會成為不黑不白的狼狽,除非有一人甘願犧牲,可這樣的犧牲有時還會伴隨著生命的隕落,他們兩的選擇太少也太極致了。
******
回去的時候向堯穗特意在附近的香記買了兩碗骨頭粥,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令人食指大動,陸冊傷勢怎麼說都要好好補補,可惜她廚藝不長進也只能藉助外力了。
回到病房,陸冊已經醒了,此刻正歪頭看著窗外,神色恬靜眸光專注,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聽見聲音,他轉過頭,淡漠的眼睛對上她的突然一閃,然後便是沉沉的濃黑,緊抿著唇也不說話。
向堯穗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怯怯的走到床邊,僵硬著嘴角討好的將袋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肚子餓了吧!特意給你買的,怎麼樣?」
他眼睛都沒斜一下,依舊直直的盯著她看,仿佛要看進她的身體裡,聲音沙啞的開口,「你現在才來。」語氣不無失落。
向堯穗尷尬的咧了咧嘴,弱弱的解釋:「我臨時碰到了點事,所以……不過我還是買了粥來賠罪了!」
陸冊看著她一臉的無辜樣呼吸轉瞬即下,額紀的青筋冒了冒,臨時有事?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不是現在無法動一分一毫,他真想衝上去掐死這個女人。
他冷冷的看著她,「我的傷勢算重嗎?」
向堯穗乾笑,一身堪比木乃伊的裝束傷勢算輕?她模稜兩可的回答:「呃……好好調養恢復的應該會很好!」
「所以算重吧!」他專注的看著她的臉龐,聲音輕緩幽然道:「若是某些傷處稍稍有些不慎就會傷及脾臟危及生命。」
向堯穗沉默,心中升上一陣陣的愧疚,若不是她,一切……都會很好。
「也有可能會死在手術台上!」語氣是那樣的輕描淡寫,仿佛主題與自己無關緊要。
向堯穗臉一沉,皺眉看著他,「陸冊,不要說這些話。」這樣會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好像……好像他真的要死掉一樣。
他依舊淡淡的接著說:「可是你卻不在,如果真是那樣,我一眼都看不見你!」然後他的身邊是不是一個人都不會有?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向堯穗有些克制不住的想要咆哮,努力抑制著聲調開口:「明明只要好好休養就會
恢復的很好,幹嘛總說死不死的?你說的這些意外根本就不存在,而且你做手術的時候我一直就等在門口,也是親自確定醫生說你並沒有傷到要害,現在又怎麼可能會死?難道醫生騙我?」
她突然瞪大眼,臉上是掩蓋不住的倉皇,血色緩緩從她臉上退落,喃喃著:「怎麼可能?手術的時候難道會沒診斷清楚?醫生不該騙人的呀!」
陸冊聽了她的話眉梢瞬時柔和下來,黑亮的眸光中沾染上點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光澤,嘴角都有些淺微的弧度,眼看著向堯穗即將紅著眼暴走,他突然說:「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