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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笙吞了吞口水,再次搖頭,「不行!」
何婉悅氣的面部肌肉直抖,厲聲道:「我因為你進不了學校,過幾天說不定還會被勸退學,你現在居然告訴我不行?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何笙!我跟你沒仇,做人要有良心!」
何笙快速看了她一眼,面色不比對方好到哪去,「抱歉,我真不能走!」
何婉悅端起杯子兜頭兜腦的潑向她,把杯子一摔,吼道:「走不走?」
不小的動靜讓櫃檯後兩個年輕服務員仰頭看過來,不滿的開始小聲議論。
何笙忍耐著冰涼液體帶來的黏膩感,抬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搖頭,「不行!」
她走了,袁植要怎麼辦?她不能走!
何婉悅不明白,明明是唯唯諾諾似乎一推就倒的人,怎麼就成了油鹽不進的人?何笙溫婉軟弱的外表和她的性子相差太遠。
這次談判自然是沒有成功的,何笙臉上的冷飲乾涸時兩人終於不歡而散。
到家時吳嬸已經回來了,見到一身狼狽的何笙很是驚訝,「怎麼了這是?」
邊問著邊撩起圍裙給她擦臉。
何笙被動的站在原地,勉強勾了勾嘴角,「去買飲料喝不小心絆了。」
「你這孩子看著挺溫吞,但一有動靜怎麼就毛躁?老是磕了碰了,這讓袁植知道你又得挨訓。」
何笙聽她在那邊不停絮絮叨叨嘟囔,好久都沒說話。
另一邊何婉悅走街串巷進了一個小胡同,到底是家破舊的小旅館,她這幾天就住在這麼個地方,吃的是方便麵,睡的是硬板床,環境惡劣,設備不齊,也算落魄到了極點。
她的房間在一樓靠南的位置,裡面充斥著濃濃的霉味,關了門還能聽到走廊里的腳步聲,她躺在床上,聽著外面各異的雜音呆了整整一天。
她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讓何笙自願離開那個地方,而對方離不開的惡劣結果卻得自己承受,這樣的待遇是很不公平的,但是她也得受著。
正思考著找機會把人揍暈搬走的可能性時手機響了,口袋隔了層布料緊貼皮膚的手機不停震動著,鈍鈍的一下連著一下,讓人感覺格外煩躁。
連著三次停歇後依舊持續叫的歡快,她終於從口袋掏出來,號碼是本市的,但很陌生,她猶豫了幾秒接通。
兩天後的傍晚,天空帶著夏季雷雨特有陰霾,何笙再次見到了何婉悅,還有曾經的父母,六年的時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大山里生活的窮酸在他們身上依舊可見。
何婉悅的雙眼布著血絲,面容憔悴,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明顯的恨意。
錢昭娣拉著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往前走了幾步,勉強掩飾著見到何笙時的厭惡,她道:「聽婉悅說她前幾天來找過你?」
何笙靠在門口的牆上,渾身僵硬的低著頭,「嗯!」
「你害得她不能住學校,還不肯走?」他們打電話給何婉悅的時候已經到了車站,後來一塊去了何婉悅住的小旅館,同時知道了這幾天發生的事,而他們會上這來也是因為家裡何俊無故被抓進了警察局,沒地方討說法,只能來找何婉悅,讓相對見過世面的女兒想想法子,可誰知對方也在水深火熱之中。
何笙的目光有些散,手指麻木的摳著牆壁,「不是我……害得。」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
「不是你害的?這話虧你說得出來,要不是你我們現在能杵在這?」錢昭娣吼了聲,聲音洪亮,「我們多不容易才供出個大學生,現在因為你這麼個人就要毀了,你別忘了婉悅還是你姐,我養了你十幾年不是讓你來害我們的。」
她的目光帶著顯見的諷刺,抬手一指,「是不是住著這樣的房子就忘了自己是從哪出來的了?我告訴你,讓你有這樣的有錢日子過都是我的功勞,當初要不是我把你送出來你能過的這麼舒服?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一過好日子就把我們都忘了是吧?我能讓你好好過著,信不信也有能力讓你過不下去。」
錢昭娣擺出一副豁出去的姿勢面對何笙,仿佛兩人下一秒就要大幹一場。
這人一聲聲隨手拈來的糙話讓何笙感覺胸口像灌滿了陳醋一樣酸澀。
雖然很久沒想起大山裡的日子,但她沒忘記那會自己是怎麼哭著跪著求眼前人別放棄她的。
好日子?她的日子算好嗎?算吧!至少她遇到了袁植,何守司,陳佳音,吳嬸,嚴柏,這些人的存在似乎也能把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給填滿,可是……
六年啊,六年間她和這個家沒有絲毫聯繫,眼前身為父母的兩個人也不曾來看過她一眼,而現在一出現沒問她一句過的好不好,反而直接要她犧牲自己成全另一個。
她和何婉悅都是他們的女兒,為什麼差別就這麼大?
不對,確實是有區別的……
何笙努力吞咽著口水,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走。」
一直沉默的何三壯終於也面色冷硬的開了口:「做人要講良心,怎麼說我們也養育過你十二年,你姐因為誰才變成這樣?你怎麼好意思撒手不管?」
錢昭娣吼道:「這種人能有什麼良心,就是白眼狼,我也算看透了,那十幾年比養只狗都不如,你不想走是吧?成,讓你在這再帶幾天,你看我能不能把你帶走!」
何笙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為什麼一個人的語言可以傷人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