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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珂拿著車鑰匙的手有些抖,但在袁植迫人的注視下依舊硬著頭皮坐了上去。
這個時間點鬧市區來往車輛還很多,林珂每踩一次剎車就緊張的偷偷看眼袁植,對方撐著額頭沉默的望著窗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袁總,我們去哪?」
「隨便走走吧!」
林珂便緊握著方向盤在這個城市裡開始轉圈,最後開到了人工河邊。
袁植突然開口:「在這呆會。」
林珂連忙踩了剎車,車身劇烈的抖動依舊讓袁植面不改色。
兩人一塊下車,並排坐到河堤上。
河邊的風更大了些,袁植脫下外套給林珂披上,制住她要掙動的雙手,聲音沉沉的,「穿著,免得著涼。」
之後摟著她的肩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林珂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和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混合到一塊並不覺得難聞。
「你母親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她抿了抿嘴,抬頭看他秀氣漂亮的下巴,臉有些紅,低聲道:「謝謝袁總的幫忙,我會一直記得的。」
「嗯!」他應了聲,語氣也沒多大起伏。
林珂母親之前因為家裡意外失火被重度燒傷,高額醫藥費頓時壓垮了這個還沒多少社會經驗的大學生,蹲醫院花壇邊抹眼淚的時候遇上了袁植,那會他被逼著在看心理醫生,對方當時見到她愣了很久,誰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說林珂漂亮,比她漂亮的比比皆是,何況那會哭的稀里嘩啦根本和漂亮沾不上邊,但不管如何,她對袁植而言總歸是特別的,因為袁植和她說話了。
聲音很輕,很僵硬,帶著孩童學語般的磕絆,「你的......眼睛......」
眼睛怎麼樣?他沒說,只是愣愣的看著,仿佛透過這雙眼睛看著很遙遠的地方。
那會跟在他身邊陪著去醫院的人有好幾個,每個人臉上無一不露出驚愕茫然的神情,後來才得知那會的袁植已經失語整整一年。
林珂有幸成了讓袁植開口說話的第一人,為此其母親的醫藥費在這樣戲劇化的情況下得到了解決。
而從那會相遇到現在也已經過兩年,大家都以為袁植迷她迷的沒樣了,可就是這個別人眼中對自己格外體貼溫柔包容的男人卻沒有絲毫要越雷池的意思,林珂是沮喪的,說來有些可恥,但她確實曾幻想過和袁植能更親密些,更坦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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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幹淨散發著淡淡藥水味的辦公室,廖時坐在辦公桌後邊喝水邊翻閱著今天的報紙,身後的夕陽透過窗戶灑了一地,還有零碎的邊角落在他臉上,使得秀氣的臉頰更加紅潤生動起來。
「別偷懶!」他淡淡的說了聲,目光依舊放在報紙上沒動過。
坐在對面的何笙快速看了他一眼,連忙把捏著棉球的左手一絲不苟的握緊,幾秒後又鬆開,不斷重複動作。
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只有掛鍾走動的聲響,以及偶爾報紙翻閱的聲音,何笙時不時抬頭看時間,左手已經微微有些發抖。
等指針終於指向數字十的時候,她眼睛一亮,「到了!」
廖時一把按住她要縮回去的手,「今天加三分鐘!」
「哎!」何笙表情有些僵硬,隨後頭一低,又緩慢的捏起來。
廖時瞟了她一眼,貼著杯沿的雙唇微微劃出一道弧度。
三分鐘後廖時拿走她手中的棉球,給她整個手臂都揉搓了一遍,「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跟之前差不多。」
「下周再繼續針灸,配合著運動來治療效果會比較好。」
何笙點頭,看著在他搓動下被動晃悠著的左臂,「可是你會不會太累?針灸一次得好久。」
「沒事!」他放開何笙的手,拿過桌上的一包重要遞給她,「拎著,去趟趙奶奶家。」
何笙乖乖拎上,等他穿好了衣服跟著走出去。
這是家規模不大的中醫館,醫護人員現在都已經下班了,整個走廊都空蕩蕩的,瀰漫著濃郁的中藥味。
廖時鎖好門,然後和何笙步行去了隔著幾條街的趙奶奶家。
趙奶奶是個孤寡老人,平時也沒什麼經濟來源,全靠政府補助和鄰居救濟,生活質量好不到哪去,廖時平時也經常過來給她免費檢查檢查身體情況。
狹小低矮的破舊小平房內,何笙沉默的站在一旁看著面帶笑意,溫和良善的男人。
廖時的公益心很強,往日時常抽空走訪周邊家境貧困的住戶,也參加一些民間的大型益診,就像三年前在另外一個城市頂著烈日在廣場坐診,那時何笙還給他倒過一杯水,只是沒想到後來還會那樣戲劇性相遇。
那年夏天的火車沒有按時開出去,遇到鐵軌故障重新返回了車站,之後何笙另外買票坐長途客車出發,只是幾小時後即將下高速時和一輛大貨車發生了追尾,事故現場很慘烈,濃重的汽油味,凌亂的尖叫聲,還有灼熱的鮮血。
那次死了不少人,何笙有幸活了下來,只是左手廢了。
她徹底清醒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證件都毀了,大學報導沒趕上,身上一分錢也沒有。
奇怪的是醫護人員也沒有要詢問她詳細來歷的意思,等她康復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幫她辦了出院手續,也沒計較治療費用。
何笙在毫無頭緒的狀況下被醫院扔到了馬路上,周圍人的地方口音過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呆在這世界哪個角落。言情都是聽都沒聽或她白天試著想辦法和袁植聯繫,晚上則在附近的公園門口睡一覺,又累又餓的過了三夭,幾乎絕望的時候碰到了廖時,對方收留了她,還想方設法的給她治療手臂,原本毫無知覺的左手現在已經又能動了,何笙對他的感激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