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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一痛,簡單的三個字生生透出了裡面的冷漠與疏離,印象中似乎她從沒這樣稱呼過自己,一開始也只是『喂喂餵』的喊,後來熟悉點了就全名的叫,想到這喉間頓時湧上陣陣苦澀,吞了吞口水努力壓抑著。
此時一陣風吹來,拂亂了她額前的劉海,自然的抬手想幫著理順,卻在快碰到的時候被她輕易躲掉了。
幾天前或許還會強硬的捧住她的腦袋,固執的一定要在碰到後才甘心,現在卻下意識的不願去強求她。
因為他們的開始便是自己半強迫她應承的,其實實際意義上她連應承都沒有,自己還沒親眼見她點頭,說一廂情願也絲毫不為過,所以不敢再逼她怕她會跑的更遠,萬一以後連邊角都抓不到了怎麼辦?
將手緊緊收攏垂下,「沒睡好嗎?臉色這麼差!」
「說完了?」她指了指裡面,「那我先進去了!」
側身攔住她,急切道:「沒有!」
刑善稍稍退後一步,隔開與他過近的距離,「好,你說!」雖然自認為他們之間已沒什麼可再說的,但對方既然有這樣的要求聽聽看也不是不可以。
想像過她會暴怒咆哮避之不見聽而不聞種種可能出現的激烈形象,唯獨沒想到她可以如此平靜坦然的聽自己說話,這樣的情況反而更令人覺得不安,有種莫名的涼意從背脊竄上來,擋都擋不住。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的情景,心臟像被什麼東西擠壓一樣的崩潰無力,悲傷淒涼且無力承受。
寂靜中直到她表現出隱隱的不耐才突然發現自己已呆愣了很長時間,儘量忽視不斷冒出的惶然不安,認真道:「這件事我並不知情,若我知道必定會阻攔!」
是嗎?博遠於許家的重要再明顯不過,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當真能做到毫不知情,然後眼睜睜看著博遠倒閉?博遠和自己的天秤真的是偏向自己這邊?
說實話這樣的預測太沒有說服力,就好比說一隻牛長了翅膀能上天般的稀奇。
「你奶奶之前說過了!」從撞破的那一刻率先澄清了他的無辜,只是不知真假。
許肖律看著她的神情,苦笑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沒能力來證明我能那樣做到,畢竟事情不會重複再發生!」
語氣漸漸激動起來,「但我會儘自己最大能力來彌補你!」
「彌補?」故作吃驚的重複一遍,隨即笑了一下,帶著點嘲諷與自嘲,「你能怎麼彌補?把博遠搞垮一次?還是把斯林投進去的資金全數奉還?」
「許先生,您太天真了!」搖搖頭,「有些東西不是隨便可以彌補的,至少我對你們的信任你永遠彌補不了!」
他震在當場,一時說不出話來,她說的對,那份信任又要如何去挽回?
刑善看著神情頓時萎靡的他眼中一澀,連忙轉開視線望向別處,「你想說的我已經讓你說了,我的態度你應該也看清楚了,就到這吧!」說完轉身走進去。
她可以相信許肖律不知情,也可以相信他說的當時會去阻攔,但那又如何呢?他再怎麼表明自己的心跡也無法抹掉他是許家人的事實。
只要和他有接觸便永遠脫離不掉與許家的關係,也就永遠忘不掉被他們利用的事實,她又要如何去安心?
她承認自己是懦弱。
可人活著一輩子不容易,只能儘量過的舒心點,不然太累。
許肖律又一次攔下她,急切道:「你就這樣判我死刑了?」不是不委屈的,先不說這件事原先不知道,她不也同樣對自己隱瞞著身份嗎?這又是為什麼呢?是防範還是不信任自己?
可再不服也不敢問,生怕她負氣說彼此各欺騙一次然後兩清,他一點也不願聽見這種類似以後都會毫無關係的話。
刑善異常堅定的掙脫掉他的束縛,「你說的未免過於嚴重了!」
聳聳肩,兩手一攤,「我又算什麼東西呢?不過是被你們許家耍了一把的倒霉蛋,哪來資格判你的刑?」
許肖律低吼,「你還是不信我!」看著她微諷又毫不在意的樣子真是又怒又疼。
「不,我信你!」她突然定定的看著他,「我只是不信許家!」
許肖律頓時如被放了氣的氣球一蹶不振,耷拉著腦袋,無神的看著腳下的方塊磚,不信許家,可他生來就是許家的人,這輩子都抹不掉,所以說來說去還是不信他了。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自己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要將懲罰都一併放在他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你要我怎麼做?」還是不得不妥協,「我到底怎麼做你才能在我身邊?」
此時小區門口進出的人很多,不約而同在經過他們身邊時好奇的張望一眼,刑善微微皺了眉要是碰見認識的就不好了。
又往後退了一點,「我不需要你做什麼,你很出色要什麼樣的人找不到,我們就算了,以後也別再……」
「休想!」他咬牙切齒的打斷她,目光灼灼的仿佛要將她吞吃入腹,沒辦法,這樣訣別的話讓他有種心死的絕望,只聽一句就好像就窒息一般。
他一直知道自己對刑善有著說不出濃郁的感情,只是那會還沒有能對比的參照或一個擊中的點,所以想和她在一起但不清楚這樣的欲望到底有多強。
直至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深陷比預想的還要沉的多,幾近垂死掙扎而刑善便是他唯一的欣然嚮往,他也不知道何時就變成這樣了,或許就是在和她一起,高興就笑,難受就哭,憤怒就吵,但是不論怎麼樣結局是永遠在一起中慢慢累積堆疊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