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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最後改了主意?」他斷斷續續的開口。
有那麼一刻他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很奇怪,那個當下並不覺得憤恨,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靜,他也沒有看到別人所謂電影般播放的這一生全部的事跡。
只有一個畫面,那是去年冬天,南方難得下了場大雪,葛戈感冒發高燒,發現時已經睡迷糊,他把人送到醫院,抱著她在那掛點滴。
那是葛戈唯一一次如貓般溫順的躲在他懷裡,手微微抓著他的衣擺,睡的安安穩穩,那種被依賴的感覺至今想來都分外美好。
「葛戈,」席慕禮定定的看著她,「說話啊,為什麼最後改了主意?」
抓著她的手骨節分明,正不受控制的微微抖動著。
葛戈回想起方才腦海里的畫面,想起那個美好的少年,低低的說:「我希望自己的人生能儘量的乾淨點,那樣或許未來還能站在姜亦身邊。」
☆、第46章
「這次幸虧及時,太危險了,下次一定得注意。」
家庭醫生給席慕禮做完檢查出來,對著葛戈嚴肅說道。
「嗯。」葛戈站在陰影里,點了點頭,「我讓保姆阿姨多注意點。」
「不是讓別人多注意點。」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頂著個大肚子,不滿的瞪著她,「是你要多照顧他一些,最親近的人都不上心怎麼讓別人上心?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不懂體諒,要相護多扶持才能走的長遠。」
眼看要上思想課,葛戈揉了揉額頭,說道:「我明白了,我會注意的,今天麻煩您了,我送您出去。」
對方斜眼看她,對葛戈這一明顯敷衍的態度依舊不怎麼贊同,不過終於是沒再多說什麼。
將人送走,葛戈回來打電話通知保姆上班,又上樓去席慕禮房間看了眼。
仰躺在床上,睡的有點沉,臉色依舊很不好,薄唇都帶了暗色。
葛戈站了幾秒,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
睡一個房間葛戈會不停驚醒,會整夜失眠,那段時間席慕禮的強制使得她迅速消瘦,皮包骨到幾乎看不下去。
他沒辦法,也不敢再過度用力的逼她,只能分開。
葛戈站在窗口,雙臂環胸看樓下的小花園,明明是繁花盛開的春季,為什麼還會有深冬蕭條的錯覺。
往後幾天照顧席慕禮的任務都落在了保姆身上,葛戈偶爾去看他一眼,席慕禮反應平平,看著她的目光也沒了往日的深邃,有些東西裂了,然後緩慢消失。
為了不膈應彼此,葛戈索性沒再走進去。
席慕禮開始上班,往日幾乎是守著點進門,偶爾回不來也會電話通知一聲。
而現在轉瞬間變成神龍見首不見尾,仔細想想有著那樣一個身份想不忙都難,沒了那個刻意的心也好。
他一改往日的低調,開始上雜誌娛樂版頭條,得天獨厚的身世背景,以及身旁女星的影響力,緋聞炒的熱火朝天。
葛戈沒去關注過,她開始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出門散步,迎著滿天夕陽,反而覺得這樣舒心。
樓下有小孩在沙坑玩耍,小女孩摔了,一旁的小夥伴在那嘻嘻哈哈的笑,只有一個小男孩走過去動作稚嫩的拍了拍她的膝蓋。
葛戈盯著他們看,看著看著目光突然變得渙散起來,好半晌突然轉身往回走。
她直奔臥室打開電腦,第一時間訂了一張車票。
葛戈第二天中午到的目的地,車站已經整修過,附近多了一排餐館,印象里的城市也染上了些許陌生。
她只帶了一個小包,隨便買了些吃的,慢慢晃悠起來。
以前的東西零星還在,只是被拆解的厲害。
她緩慢走,一個個看,很多地方都留有姜亦和她的身影,那些身影纖細瘦小,愉悅蹦跳著,隔著時間洪流變得虛無縹緲。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打車去了以前住的地方,隔著大馬路,對面的老房子已經拆遷,環境變得煥然一新。
葛戈下了車往裡走,腳步越走越慢,直至停下。
大門緊閉的小洋房已經荒蕪,外牆因風吹日曬而變得斑駁,春草瘋長的地上落滿了樹葉。
鐵門生鏽的厲害,往裡推,發出刺耳的摩擦音。
葛戈抬頭看,望著那些年的過去,嘴角微微耷拉著。
很久,繼續朝里走,上了台階,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一股子的霉味,滿室清寂,沒有絲毫人氣。
葛戈摘了墨鏡,在樓下晃蕩了一圈,上樓,去了姜亦的房間。
除了到處鋪滿的灰塵,沒多大變化。
她一寸寸的看,準備轉身往外走時腳步驀然一頓,輕輕蹙起眉,開始回憶,隨後目光繼續在這個房間梭巡。
時間有點長,她看的很投入,眉眼間波光流轉,承載滿這些年的蕭索。
最後定在一個不起眼的牆角,地上圈出小塊區別於其他的空地,帶著彎曲的弧度,乾淨到幾乎纖塵不染。
葛戈緩慢的蹲下去,抱住了膝蓋,安靜的盯著地面。
那隻熊......不見了。
突然有電話進來,葛戈木然的蹲著,沒有接,鈴聲此起彼伏,催命似得急促。
腳麻了,她顧不上髒直接坐在了地上,過很久才接通。
「你在哪?」
是席慕禮,聲音沉沉的,帶著壓迫,似乎在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