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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粉色頓時昭然若揭。
「怎麼回事?」
葛戈抿著嘴,將碗放到一邊,起鍋。
她用沉默表示著自己的抗拒,倔強,反襯的更脆弱。
「這誰打的?」
葛戈將一碗冒著熱氣的蛋炒飯放他面前,「不是餓了嗎?趕緊吃飯。」
「你那老闆打的?」姜亦的目光依舊鎖在那刺目的痕跡上,「還是又是你那後媽?她找過去了?」
葛戈扭身要走。
姜亦提高音量,「葛戈!」
「我爸。」她說:「是他打的,他想要錢,我沒給。」
聲音不大,很平靜,好像只陳述一件與她完全無關的事情。
「吃飯了。」她說。
這之後的深夜,葛戈只要一出店門便能看見徘徊在路邊等待她的少年,熱鬧髒亂的背景里,他像一縷清風,又像一束白光。
中間又偶遇過葛風潮幾次,他只遠遠看著,沒再過來,再之後他們搬了家,至此葛戈和那些人算徹底失去聯繫。
惆悵難過解脫各種滋味堵在胸口,她沒去詢問,也覺得沒必要,最後也就這麼慢慢熬著。
某天早上起來,走出室外,呼吸時有了白色的薄薄水汽。
又幾天,降了霜,居然就這麼迎來了冬天。
時間真快。
打工的地方還是照樣忙,葛戈忍著刺骨的冰水麻木的洗碗。
手上不意外的生了凍瘡,略硬,微癢,紅紅的小小一塊,好像蚊子叮的小包。
沒多久從這一小塊慢慢分裂,整隻手都變得紅腫,手指粗了一半。
姜亦發現了,看著那雙慘不忍睹的包子手。
「你這還像個女人嗎?」
葛戈說:「每年都這樣習慣了。」
今天起的早,上了公交車還有座位,他們坐在最後,地理位置最高,車窗拉開了些,冷風吹進來撲在臉上,濁氣吹散了些,沁涼舒爽。
葛戈舒服的眯眼,耳邊是姜亦清朗的嗓音,「這麼丑你居然還能習慣?我是不是又該高看你了?」
「天生的,沒辦法。」
「那你就自己多注意些保暖啊。」
「再保暖都會這樣的。」
窗外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還有年輕媽媽帶著孩子去上學,騎個小電瓶車,小娃娃裹嚴實了坐在車後,雙手拽著大人的衣服。
姜亦也看見了,他說:「你以前被接送過嗎?」
「一兩次吧,很小很小的時候。」
那會趙美艷還在,不富裕的家還未分崩離析,葛風潮雖然脾氣大,偶爾卻也會抱抱她,很久以前的事了,都快忘了。
「噢,挺好。」他說:「至少比我好點。」
葛戈轉頭看他,姜亦神色淡淡。「一開始什麼都不懂就自己去上學?」
「有司機。」他說。
有錢人家的少爺啊!
過了會他輕聲嘀咕:「沒同情心。」
「嗯?」
姜亦低著頭,正一下一下扯著前面座椅上露出來的絨線,漫不經心的平常樣。
葛戈都快懷疑自己幻聽了,「你是說我?」
「......」
他撇過頭,留黑乎乎的後腦勺對著葛戈,柔軟的黑色被窗外漏進來的風吹的揚起。
葛戈輕輕挑起眉,稍作思索後抿了抿嘴,從胸前的書包里掏出一個塑膠袋包著的白煮雞蛋,拿在手上還有些溫熱。
她抬手,戳了戳他的後腦勺。
姜亦嫌棄的晃了下頭,沒搭理她。
葛戈又戳了戳。
姜亦猛地轉過來,蹙著眉,一臉兇相,「幹嘛?」
葛戈笑眯眯的捧著雞蛋,「這個你拿著,早餐吃太少了,等會餓了可以吃。」
紅腫的手襯著白色雞蛋,形成鮮明對比。
把雞蛋塞進他手裡,葛戈說:「今天就當是我送你去學校。」
「呵!」姜亦撇嘴,「你倒是挺會來事。」
「有用就行。」
「......」姜亦拋了拋雞蛋,突然心情就好起來,「等會一人一半。」
「嗯,行。」
「晚上回去給你買個藥膏擦手。」
「好。」
「那家快餐店今天開始就別去了,反正也賺不了幾個錢。」
葛戈沒說話。
姜亦盯著她,「聽見沒有?」
「不行。」葛戈搖頭,「這件事不能答應。」
「不就是錢嗎?我給你啊!」
葛戈態度異常堅決,「不行。」
輕鬆感好像轉瞬即逝,車子走走停停繼續往前走。
乘客有一半是學生,看書聽音樂發呆各種姿態。
他們望著兩個方向,無聲表達著自己的堅持。
☆、第十四回
葛戈沒想過會遭遇這樣的局面。
平常的夜晚,寒冬並沒有驅逐多少喧囂。
她站在狹小的後廚,原本的位置被姜亦所取代,長手長腳的縮在小木凳上,埋頭洗著那堆油漬的髒碗。
修長的五指浸在冷水裡,連塑膠手套都沒套上。
眼前的人何時幹過這樣的活,葛戈輕輕蹙眉。「姜亦,回去吧,別洗了。」
「......」
「就張嬸在家,杜媽媽有個事怎麼辦?你趕緊回去。」
他依舊沉默著,自早上到現在姜亦就沒搭理過她,固執的讓葛戈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