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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顧一清了清嗓子,然而對方不為所動。
她只好雙手撐在床上,稍稍朝上坐了些,一本正經地問:「所以,你想要什麼報酬?」
程北川這才回過臉,單手撐在窗台上,看著床上渾不知自己可憐巴巴的顧一,平淡地說:「問你個事,就當報酬。」
「什麼事?」顧一儘量低調地咽了口唾沫,距離上一頓飯已經過太久,她真的餓了。
程北川沒說話,轉過身將鍋貼連著塑膠袋一起端起,再回過臉見顧小妞滿臉期待地正要掀開被子下床,立刻冷著臉喝止:「別動!」
顧一被他突如其來的斷喝一驚,動作打了個顫,原本就綁著護具的腰一抽,立刻疼得呲牙咧嘴,右手扶腰,左手撐著床單嘶嘶地直抽冷氣。
一雙大手適時地托著她的後腰,送她半躺下身來,腰背接觸到柔軟床墊的剎那,小妞一口氣才勉強緩了過來。
發覺自己和某人之間的曖昧姿態,顧一頓時眼觀鼻鼻觀心,目光不知道往哪兒擱才好。
為了給小姑娘受傷的腰提供支撐,程北川整個手掌和前臂都貼在她的腰後,這會兩個人幾乎是面貼面,中間不過一掌空隙。
他高挺的鼻樑,線條剛硬的唇角,還有那雙總是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近在咫尺,輕微的呼吸落在顧一的臉上,帶著溫和的氣息。
小妞疑心,這麼近的距離他甚至能聽見她的心跳,那麼急,像要從喉頭躍出來。
就在她懷疑自己再多憋氣一秒,就該窒息的時候,溫厚的大手終於從她腰下撤開了。
那人的身子很快就退開,將她包圍的屬於異性的氣息終於散去,她大喘了口氣……已經分辨不出自己的心跳是因為腰疼,還是因為某人。
程北川的目光落在顧一的臉上,似乎在分辨她是否還疼,見她面色紅潤眼神飄忽,一垂眸,轉過身去。
顧一這才得以放鬆,雙手捏著臉頰,恨不得給自己倆小巴掌——幹嘛,幹嘛?這是秋天,春心蕩漾之類的事留待春暖花開時不好嗎?何況……對方是小朋友啊!
還沒等她修正好情緒,「小朋友」已經把一隻椅子踢到床邊,端著鍋貼盒子坐在她床頭。
顧一咽了口唾沫,終究熬不過美食的誘惑,盯著金燦燦的小煎餃,問:「幹嘛?」
一隻煎餃被送到她嘴邊,某人簡短地說:「吃。」
這是哪兒來的好事?顧一打記事起,就沒被人餵過的印象,更別說是來自同齡異性。她只覺得臉發燙,連肚子都顧不上叫了,吃,還是不吃,That’s a question。
然而程北川沒給顧一思考的機會,十秒後他作勢要收回筷子,小妞連忙一迭聲地說:「吃吃吃。」說著脖子一抬,就著他的筷子咬下半隻鍋貼來,頓感唇齒留香,就差沒發出滿足的喟嘆了。
程北川起身抽了張餐巾紙,在她唇邊一掖,將油漬擦去。
顧一的目光跟著他的手指起落,腦海里划過一個念頭:手指真長,難怪剛剛托著她腰的時候那麼穩。
一口咽下去,下一口送來的正是時候。
原來,被人照料是這種感覺。
就算是少女時代高燒40°,她也沒被人餵到嘴邊過。更別提成年之後,三天兩頭的這兒擦那兒碰,綁繃帶、上膏藥已經成了常事,打著石膏單腳跳著給自己沖泡麵也沒讓她自憐。
可如今這一對比,顧一才發現原來自己完全不知道「小公舉」三個字怎麼寫。
溫順地一口接一口地吃著程北川遞來的煎餃,直到空虛的胃終於有了點實在感,她才想起交換條件,口齒不清地問:「你剛說要問我什麼來著?」
「食不言。」程北川一句話就叫她閉了嘴。
死小孩。
會不會聊天,會不會照顧女孩,知不知道什麼叫親和力?
顧一腹誹著,清空了嘴裡的食物,這才清清楚楚地重複了一遍:「你要問什麼?說吧。本小姐從來不吃白食。」
程北川伸手,再一次替她擦掉黏在嘴角的渣渣,而後看著她清亮的杏眼,問:「孫老闆是單身嗎?」
顧一險些被嗆著。靜姐?等等……靜姐跟程北川?年齡差了得有一輪吧?!
見她滿臉匪夷所思,程北川嘆了口氣,說:「我幫別人問的。」
一顆心這才落回肚子裡,顧一點頭:「嗯,靜姐單身好些年了。怎麼,你有朋友要找對象嗎?」想了想不放心,又補充,「靜姐人好,所以追求她的人多,可她現在真的是單身。」唉,她最擔心的就是有好男人因為覺得孫靜影看似感情生活極豐富而放棄追求,真是操碎了她這個妹妹的心。
「嗯。」
「是誰啊?什麼人,多大了,脾氣好不好?」顧一來了興致,眨巴著眼追問。
程北川一言不發,又遞來一隻鍋貼,成功地堵上了小饞貓的嘴。
她嘟嘟囔囔地還想開口,忽然想起他說「食不言」時候嚴肅的神情,終於還是閉上了嘴。
「你的腰,怎麼弄的?」
顧一這才發現自己不時地在按捏腰上的護具,忙收了動作:「威亞的小事故,背撞到牆上了。」說得輕描淡寫,只有真正親歷的人才知道,如果不是她經驗豐富,及時借力踢開,傷得恐怕還要更重。
「那還好。」程北川卻仿佛鬆了口氣似的。
「啊?」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威亞?什麼叫事故?這叫那還好……那請問,什麼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