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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儘管聽Ken提起過許多次,但方洛卻從沒有正式見過他的未婚妻,那個叫王蘇的女人。他原以為,年紀應該更大一些,看起來更壞一些——可眼前這個瑟瑟發抖的女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
「王……蘇?」方洛試探地問。
那女人聞聲抬起眼,是一雙黯淡無神的眸子,應該是哭過,眼皮浮腫,眼白髮紅,一看見方洛立刻慌張地移開視線,不由自主地朝後避了兩步。顯然是認識他的。
何德海說:「從機場帶回來的,她正準備飛哈爾濱。」
「哈爾濱?你知不知道你在這種時候忽然逃婚,對Ken來說意味著什麼啊?你們明天不是就要擺酒結婚了嗎?他差點就死了啊……你到底在想什麼?」方洛攥緊了拳,緊迫地貼近王蘇,「為什麼要這麼做?」
王蘇細微地顫抖著,無論方洛咆哮還是逼問,她都一聲不吭。
林鴛靜靜在旁觀察了她許久,視線終於落在她無名指上一隻素淨的銀戒上,再看看她隱忍的表情,朝前踏了半步,將方洛拉到身後,微微彎腰湊近王蘇,壓低聲音說:「刀口很深,每一下都切入血肉。他也許就要死了。你什麼也不說的話……到死,你在他心裡都是騙子,是負心人……死,都不會瞑目。」
也許是林鴛的聲音太蠱惑,也許是她的「死」字說得太森然,王蘇猛地抬起臉,滿面惶恐地說:「不可能的!他們說不會傷害他的!」
記者們面面相覷。他們?
方洛看了何德海一眼,他也剛好投來了解的眼神。王蘇果然是受人指使的,只是這個人,和他們想像中是不是同一個人……還真不好說。
記者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螞蟥,瞬間揪住「他們是誰」不放,拼命地追問王蘇,這一次她幾乎是嚇得站也站不穩,一邊躲著伸過來的收音筆,一邊朝後退,直到退進拐角,避無可避。
王蘇中等身材,被一群記者逼進拐角,林鴛幾乎就要看不見她。
林鴛眼睫微垂,袖手旁觀,這個場景多熟悉呵。
多像……十年前的自己?被聞風而來的媒體逼問,恨不能從她口裡挖出更多秘辛,即便她當時不過是未經世事的少女,也希望從她口中聽到母親和那人的風流艷.史。
「你還想見他一面嗎?」
林鴛的聲音像一根救命稻草,從一片嘈雜中傳來,王蘇忙不迭地點頭:「想!我……想見他!」
隨著林鴛走近的步子,記者們不由自主地給她讓開了一條道,明明她的個頭不算高,踩著高跟鞋也不過是一米七出頭,但此刻偏偏有種不容輕忽的氣場,令人不敢造次。
「跟我走。」
王蘇跟在林鴛身後,縮著肩膀從圍擁中脫身出來,記者一個也沒敢再跟。
何德海拉住要追上前的方洛,朝林鴛點頭:「你先去。」
眾人眼睜睜看著電梯門合上,事件里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同時消失在面前。
記者們正垂頭喪氣地打算重新蹲守等候,卻見那位傳聞里神秘寡言的何先生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小男友右手放進手掌里。
迎著眾人訝異的目光,素來冷硬的何先生言簡意賅地說:「方洛是我的愛人,是我追求的他。」
方洛心頭一驚,想抽開手卻被他鉗得極緊。
何先生指間的繭磨著他的手背,掌心的熱度完全不同於往日的冰涼,他終於手臂一軟,不再掙扎。
原來,並不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記者們再度驚掉了下巴——這演的可是霸道總裁求愛記?
*
電梯門打開,一片素白。
林鴛的步子很穩,王蘇的腳步虛浮。
「林……林小姐,趙樺他還好嗎……」趙樺是Ken的大名,因為與方洛交往時候他一直不肯以真名示人,所以才始終被稱呼洋名。
林鴛在走道里停下腳步,憐憫地看她:「如果他還好,你打算怎樣?如果他死了……你又打算怎樣?」
「他不會死的,不會的。」王蘇啜泣著,仍舊緊緊地抱著那隻背包。
走道盡頭的門猛地被人拉開,身材高大的醫師匆匆走出,戴著口罩與手術帽,正在摘除手套。路過林鴛和王蘇,醫生聲音低沉:「節哀順變。」說罷,推門進了旁邊的病房。
四個字如雷轟頂,王蘇的包失手落在地上都毫無知覺,淚如雨下:「怎麼可能?他們說我只要躲個半年一載就可以……那時我就能回來找他的啊!」
林鴛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包,恰巧一頁化驗紙出一角,竟是產科化驗單。她心頭一軟,終於還是伸手在王蘇背後輕拍:「節哀,你要為肚子裡還有寶寶想一想。」
一聽見「寶寶」,王蘇的情緒更加崩潰,站都站不住,借著林鴛的胳膊才勉強站穩,嘶啞地哭著搖頭:「他們借了錢給我爸爸還賭債,我要錢啊——可我沒想,沒想害死你啊……」
「他們是誰?」
林鴛的聲音很沉很柔,對於沉浸在悲痛中的王蘇猶如催眠,她直搖頭:「我不知道他是誰,我管他叫周先生。是他,都是他害了我們……」她猛地抬起髮絲凌亂的頭,哭紅的眼緊緊盯著林鴛,「你要相信我,相信我,我沒有要害他的意思!我沒有想到他這麼衝動——」
眼見著王蘇又悲慟又驚恐,語無倫次地胡言亂語,林鴛知道再問她也是無解,起碼……已經確定王蘇的行為不是個人的,是有人刻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