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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鴛當然知道劉漢正的歪心思,可硬著拒絕自然不行,只能巧妙避開。但次數多了,再巧妙的動作也會漏出破綻,難免惹毛投資人。她原以為秦初會適時地替她攔一攔,卻沒想到他從始至終不發一言,即便目光相對,她也沒辦法從他眼裡看出半分情緒來。
終於酒席到了尾聲,劉漢正拍著桌面豪氣沖天:「老胡,我看要是沒什麼問題,你那戲女一就定林小姐,一準紅!」又摸著他修得極為整齊的髯須看向林鴛,「多少錢我都投,只要林小姐願意接。」
他這話說得曖昧。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聽就知道劉漢正一語雙關。接什麼?接女一號的角色,還是接劉漢正的好意?
林鴛自然聽得明白,忍著喉頭一次次上涌的酸氣,只假裝聽不懂弦外之音。
劉漢正詞不達意地同胡晟又胡亂扯了幾句,最後看向秦初:「秦老闆,我今兒來的急沒帶助理,沒想到和各位這麼投緣,一不留神喝得有點高……」
頓一頓,他微醺地半眯了眼:「能向你借林小姐送我一趟嗎?」
劉漢正的聲音不高,帶著微醺的鼻音,包間內卻隨著他的話微妙地安靜了一秒。
林鴛原就沒怎麼動筷子,此刻酒氣上涌,只覺得下一刻就要乾嘔出來,硬生生壓著不適沒有吭聲,伸手取了濕手巾,微微低頭掩住唇輕咳了聲,餘光看向對面一直沉默的秦初。他面前的菸灰缸里已經滿是菸蒂,此刻朝後靠在椅背,一支煙夾在指間,煙尾灰燼已經老長,眼看就要墜下來,他才撣了撣,一截菸灰落進琉璃煙缸里,散成飛灰。
「林鴛不會開車,」秦初將菸頭按滅,站起身來一手將椅背的大衣執起,「還是我來送劉總吧。」
劉漢正擺手:「秦總喝了酒,酒駕怎麼行?我不過是讓林小姐替我攔個車而已,哪兒用得著秦總親自出馬?」說著,醉眼惺忪地看向林鴛,「是吧,林小姐?」
林鴛瞥了眼表,十點半,對這個不夜城而言著實還不算晚,而且酒店大堂也可以替人訂車,便爽快地應了:「行。」送走了這尊佛,她也好早些回去躺著,頭暈得緊。
秦初的大衣搭在手臂上,動作隨著林鴛的話一滯。原想著只要林鴛託辭一句,他就順水推舟地找代駕,送劉漢正走。完全沒料到她竟揉著眉心就站起身來穿外套,倒叫他不好再出聲。
林鴛出道以來這樣的酒局沒見過百次也不下八十次,此刻恰逢酒席散場的時間點,想來劉漢正也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套上大衣扣起腰扣,按住心口的噁心,俯身朝他微笑道:「劉總,我們走吧。」
劉漢正起身的間隙,林鴛已經走到了包間門口,仿佛聽見了什麼似的,從包里取了手機按下接聽:「喂,孫姨,我這剛吃完,嗯,半小時吧……好……我知道了,拜拜。」說著按滅了手機,恰見劉漢正走到身旁,將手機收回坤包朝他嫣然一笑:「家裡阿姨等我回去。」
劉漢正身形歪歪倒倒,面頰上有幾分紅,眼睛半眯著,眼底卻清亮得很,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林鴛的包:「走吧。」
兩人出了包間許久,胡晟費了一番口舌才將剩下的幾個投資商的興致調動起來。可沒有了林鴛在場,氣氛到底是活泛不起來,加上那兩人離開後,秦初話更少,只一支接一支地抽菸。胡晟不得不心生感慨,有些人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且不談臉美不美,起碼一頓飯的工夫就讓人知道這人識分寸,是捧得起來的。
林鴛原想這個散宴的時間段里,進出的人不會少,沒想到兩人一直走到電梯間竟一個人也沒見到。出包間之後,劉漢正就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米左右距離。
進了電梯,林鴛剛要按1層,劉漢正卻出其不意地抬手按下46層的按鈕。
林鴛心下一驚,不動聲色地問:「劉總,落了東西在樓上嗎?」
劉漢正撫著額頭,靠在電梯壁:「嗯,包落在房裡。我今兒是喝高了,暈得緊。林小姐,待會麻煩你替我去拿一下。」說著從上衣口袋裡取了房卡來,遞給她。
林鴛冷眼瞧著對方不及格的演技,心下冷笑,該來的躲不掉。一面伸手接過劉漢正遞來的房卡,一面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電梯的上升,直到顯示樓層數40,她忽然腳下一軟,踉蹌幾下便倚著扶手歪去。
劉漢正原是佯裝不適半眯著眼睛,餘光瞧見林鴛軟噠噠地倒下去,心中一喜,這小姑娘可當真識時務,「因為身體不適」到他房裡歇歇也屬正常,心念一轉就低頭要去攙扶,卻聽見扶著電梯扶手、手捂胸口的美人猛地一聲乾嘔。
他剛要開口,電梯門「恰巧」隨著輕柔的一聲音樂打開。
樓層侍應生正立在電梯旁,門一開,就見電梯裡踉蹌著拐出一個醉酒的年輕女人,捂著嘴不住地乾嘔,似乎是想尋個妥帖的地方嘔吐。
他想上前相助,卻被她身後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眼神喝止,只好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林鴛自然看見了侍應生的神色變化,暗罵老狐狸色膽包天,她這麼一鬧侍應生總對他的模樣有幾分印象,莫非當真是財大氣粗,打算堂而皇之地帶著小明星進套間?
見劉漢正貼在自己身側,手時不時攏在她腰間,林鴛不由噁心加劇,瞧著走道里的落地陶瓷花瓶,心道就當破財消災吧!心一橫,高跟鞋一崴就朝著花瓶倒去,劉漢正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美人撲倒了裝飾花瓶,內里的裝飾鵝卵石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