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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漂亮空姐,這位單身宅男沒什麼熱情,溫婉覺得,主要是空姐兒們不會喊:「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
另一位李瀟醫生也是三十出頭,副主任醫師,皮膚雪白,一雙杏眼總是彎著,短頭髮燙著很精緻的卷,過膝長裙,小踝靴,無一處不妥帖漂亮。溫婉無意中掃到她的手機屏是個幼兒照片,不由得對李醫生肅然起敬——就溫婉接觸到的那些年輕媽媽,無一不說,有孩子的世界簡直兵荒馬亂,李醫生還能保持現在的優雅溫柔,一定是個強人。
溫婉打量卓、江、李三人,這三位自然也度量溫婉,對年前網上爆出的那點兒事,醫藥圈沒有不知道的,此時見到真人,自然各有思量。
卓主任與溫婉聊起藥的情況,之前溫婉已經把荇黃素的實驗報告傳給三位同行者了,現在則是更詳盡地表明一些個人觀點。卓主任算是他們這個「團」的領隊,有資歷有經驗,估計會加入到朔海會診專家團隊,有他幫著調度試藥是最好的。
李瀟醫生在小筆記本上做記錄,戴著卡地亞三色戒指的左手食指還有漂亮的小指微微翹著,雅致得像一幅畫。
江宇,江宇到底停了往嘴裡放零食,改成喝水。
三人照舊在番州下飛機,然後倒高鐵。
從計程車上往外看,番州大街上比上次來時人要少不少,行人們一個個行色匆匆,都戴著口罩。
計程車司機也捂著口罩,對這兩男兩女的行程有點好奇,「你們這是要再乘車去哪裡?」
卓朴告訴他,「我們去朔海。」
司機用看勇士的目光看他們,「你們這個時候去朔海?我們現在都管那裡叫『毒窩』——病毒的老窩。」
「……」
還是卓主任回道,「我們去那邊辦事。」
卓朴又跟司機閒聊番州「危流」的情況。
「我的表弟,是從朔海往番州販運水果的,得了這個『危流』,到現在還在搶救。我的阿姨,他的老母親,每天在家裡哭。他還有一個小兒子,還在讀高中……」司機搖頭嘆氣,又說,「我就不一樣,沒老婆沒孩子單身一個人,即便死了也不怕。」
「該預防還是要預防,活著總是好的。」卓主任跟司機科普了幾個呼吸道疾病預防要點。
司機看他一眼,「你幾位莫非是醫生?」
江宇插話說,「我們是平城過來的醫生。」
司機瞬時腦補了很多,再看這位老者,看那個偷偷往嘴裡塞葡萄乾的小胖子,看兩個靚妹,感覺就不一樣了,這一個個都是「高尚的人,純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有益於人民的人」啊!
到火車站時,司機說什麼也不收錢,「你們是來治病救人的,我們番州人不能不懂感恩。」
坐到火車上時,江宇還跟溫婉說這件事,「霎時覺得自己高大了呢。」
溫婉心說,「師兄你要是不吃那把葡萄乾,形象更高大。」
仿佛知道溫婉想什麼,江宇半真半假地說,「別吐槽師兄,我得的是一種罕見病,如果不時時進食,就會有非常嚴重的後果。」
溫婉做恍然大悟狀,心裡卻在嘀咕,是不是真的?
江宇一笑。
卓朴看著他們說笑,也不由得笑了,到底是年輕人,樂觀向上,這種時候還能談笑風生。
李瀟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在手機上編輯便箋。
後來溫婉讀過她的這些便箋,都是寶寶成長記錄,大約每一兩周一篇的樣子,記錄孩子的成長足跡。從最初科學的「6斤5兩重,輕微黃疸,哭聲洪亮,奶量*升,墨綠色胎便」到後來感性的「今天寶寶跟我聊小男生和小女生的區別。她說,小男生站著尿尿,小女生坐著尿尿,小男生穿褲子,小女生可以穿褲子也可以穿裙子,小男生短頭髮,小女生可以扎小辮戴花卡子——最後她總結,還是當小女生好,漂亮!」在最難熬的日子裡,溫婉總是說,「來,說說你女兒!」李醫生就又來了力氣。
四人短暫的祥和安寧一到朔海市醫院,就被打得粉碎。
一位病人在經歷若干次搶救之後,不治身亡——她的身份是朔海市醫院呼吸科的一名護士,年僅23歲。
負責接待卓朴一行的副院長邢勇再不復原來的官腔兒,面色沉痛地跟卓朴說,「情況很壞,跟噩夢一樣。」
這個噩夢是從一個女患者的死亡開始的。那位女患者是作為強感冒收進來的,病程發展之迅速超乎想像,第三天就不得不上了呼吸機,這位女患者在ICU待了一周,終究還是去了。然後是她丈夫來醫院靜坐,打條幅,好端端的人,怎麼得個感冒就死了?這件事當時炒得沸沸揚揚,對市醫院的影響很壞。
更壞的是又有新的類似病人出現。這位病人雖然搶救得力,最終康復,但與他近距離接觸的醫護人員大多感染了,一下子倒下七八個。
知道這個消息時院長老白情緒差點失控,就是邢勇自己也焦慮得很多天睡不好覺了。
今天去世的這位護士就是第一波感染的醫護人員里的一位。她無數次被同事從鬼門關拉回來,然而終究還是去了。其他同期感染的人大多已經康復,只還有另外一位黃醫生還在與病魔抗爭著。
溫婉他們終於進入了呼吸科住院部。
消毒水味、滴滴的儀器聲、面色沉重腳步匆匆的醫護人員,都與溫婉預想的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