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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專門找到溫婉小號發的這兩條評論,回覆:「調皮!」
溫婉被這倆字弄出一身雞皮疙瘩,自認為與商少比不要臉,自己穩輸,溫婉毫無骨氣地匿了。
或許是調戲商逸有助眠效果,溫婉之前的不安小了很多,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然後以飽滿的精神——迎來了艱辛的第三天。
早晨剛到住院部,就得到一個壞消息,一個男性患者於今晨5點鐘搶救無效,去世了。另有一個醫生昨晚發燒,目前還沒能確診是否感染危流。
與溫婉切身相關的是,有兩名患者表現出相似的過敏症狀。
一個在一區,一個在四區,兩人症狀都是輕微紅色皮疹,有癢感。如果是一個人,或許還能懷疑是別的原因,但兩個人都出現,那十之八九是過敏了。
雖說是藥物就有可能造成過敏,畢竟連氯雷他定①都有人過敏!
但這過敏率是不是有點高了?在過去所有的試用中,還從沒有人報上過過敏反應。
溫婉在查過這兩位患者的醫案之後,決定還是得親自去看一看。
第42章 人間煉獄
溫婉穿上防護服,戴上口罩、眼罩,隨一區負責人還有另幾位主治醫師查房。
這位負責人姓言,四十多歲,不苟言笑那一款的。開會的時候,言主任比較較真兒,曾就溫婉實驗報告裡面的幾個點問過問題,他眉心輕皺,認真地看著你,讓溫婉感覺像見到了中學教導主任。
不過溫婉並不反感這位帥大叔——他問的是細節,說明報告他是認真看了並思索了的。
一行人先看疑似病例。
疑似病例都是單人單間,嚴格隔離,醫生查房也是先查他們,以防出現交叉感染。
第一個查的是位昨天晚上才進來的女孩。二十出頭的年紀,長得有點胖,黑黃的皮膚,吊梢細眼,兩個臉頰的肉堆著,有點像唐朝壁畫裡的人物。打扮就不像了,燙染的頭髮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補染,半截黃半截黑,經過一晚上的輾轉反側,活像個發霉的鳥窩,病號服也搓扭成了抹布。
「醫生,我會不會死?」這位叫周美珍的女患者第一句話就直指中心,神色惶恐,眼淚也在眼眶裡打轉。
言主任仔細地看她的血象、胸片等檢查報告,再看今晨的體溫單,又親自聽了肺音,問了幾個問題,然後對女患者溫聲道,「從現在你的情況看,不一定真的是危流,即便真的是,也不要太擔心,我們已經治癒很多危流患者了,一定會盡心盡力為你醫治,讓你健健康康地出院。快別哭了,嗯?」
女患者情緒安定了些,哽咽著點點頭。
溫婉覺得自己對言主任的認識太淺薄了。
查完四個疑似病例,然後進入確診區,溫婉再次見到了她的老朋友向南生醫生。
雖距離跟溫婉打電話才隔了一天,但向南生已經出現呼吸困難、血氧低等症狀,不得不臥床了。
向南生對同事們揮揮手,笑笑。
看著向南生,醫生護士們眼中都泛起一股悲色。都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現在大家站著,他躺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躺在這裡,甚至有可能永遠也站不起來了。
雖然醫護人員都穿著防護服,但向南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溫婉。她個子高,脊背筆直,戳在那裡,似乎隨時準備著撐住什麼。
向南生對溫婉笑笑,比個打電話的手勢。
溫婉抿著嘴點點頭。向南生不是那種鐵血漢子,倒有點像靦腆溫柔的女孩,最能激起溫婉這種隱性雌雄激素不均衡女爺們兒的保護欲——現在激起的則是無力感。
言主任根據向南生的症狀,把他的用藥調整了一下。
向南生自己就是醫生,不用囑咐什麼,言醫生說的是別的,「忘了跟你說,你嫂子給你介紹了個對象,等好了,一定要見一見。我們呼吸科最帥的醫生不能單著。」
向男生笑得眯起眼。
好幾個護士低下頭,瞬間眼罩染上了水汽。溫婉也不忍地別開眼。
一個個病房走下來,溫婉覺得自己仿佛在煉獄中行走,處處是痛苦、悲傷、悔恨、惶恐、焦躁,處處是眼淚和呻·吟,溫婉從沒這麼清晰地意識到傳染病的可怕。處在其中的人,即便身體康復,恐怕也會留下一生的心理陰影。
終於查到了那位過敏的患者池泉。
雖然穿著病號服,溫婉還是聞出了他身上豪二代的味兒。他隨手扔在床頭柜上那塊表,與商逸能換一套市中心小戶型那塊價值相當,但樣子要華麗得多,如果表有表語,商逸那塊的表語一定是「低調地裝逼」,這一塊一定是「爺就是有錢,來戰!」
可惜現在這位豪二代的精氣神不如他的表,「你們這都給我用的什麼藥啊?不光不見好,身上還起疙瘩?我要求轉院,我要去番州!」這質問的口氣中,透露著點色厲內荏和無助恐慌。
對付這位有錢有勢的「醫鬧」,言主任只用目光和沉默就讓他閉了嘴。
言醫生要看他的皮疹,病人撩起衣服。溫婉也湊上來,散發紅點丘疹,主要集中在前胸後背,大約用藥後四小時出現,有比較嚴重的癢感,確實很有可能是過敏。
豪二代看著溫婉,莫名產生一種羞恥感,能看出來,這位女醫生是個漂亮女人,而被漂亮女人當個物件研究,平生這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