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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他聽到一些質疑家裡重男輕女的聲音,於是說了個謊話。
「這是我姐給我織的,我和我姐關係很好,父母對我們也一視同仁,我姐每年都會送我小禮物,這條圍巾就是她給與我的護身符,在災難面前保護著我。它雖然髒了,但在我心裡,它永遠是最漂亮的圍巾!」
這番言辭比圍巾更漂亮,媒體得到完美的寫作素材,再次開啟一通猛夸。
然而這時,女生的朋友出來發聲了,說出圍巾的真正來處。
人們質問張春泉,張春泉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女生的朋友又曬出織圍巾的過程圖,這下,所有人都知道張春泉在撒謊。
輿論逐漸倒轉,他從一個英勇的救災少年,變成虛偽自大、愛貪小便宜的渣男。而其他參與救災的同學也被扒出各種毛病,什麼經常打架、衝撞老師、是個混混、成績稀爛……
當關注退去時,榮光只剩下一地雞毛。
張春泉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明白一條圍巾,為什麼就能否決掉他在山洪中做出的貢獻。這件事是他做錯了,可是他救災錯了嗎?
張家的氛圍也因此變得更加壓抑。張父張母的廠里是一群和他們一樣,文化程度都很低的人,大家聚在一起聊那些閒言碎語,有的工人本就嫉妒張家有個英雄兒子,這時更是藉機發揮,到處說張父張母的壞話。
張父張母在外面受了白眼,回來對張春泉自然沒什麼好眼色。他們本來就不贊同張春泉去救災,他們一輩子縮著肩膀,日子得過且過,最怕這種出風頭的事。現在好了,張春泉害他們成了過街老鼠。
只有姐姐能理解張春泉。張春泉抱著她痛哭,「姐,我救災錯了嗎?我是撒謊了,但我要說了真話,對那女孩就好嗎?」
姐姐答不上來。
「姐,我覺得人類真的很可惡,很卑鄙。」張春泉擦掉眼淚時,冷森森地丟下這樣一句話。
「春泉他只是一時想不通,他絕對不是反社會。」姐姐哽咽著說:「那時他還小,被傷害之後中二病發作了吧。後來他就不怎麼參與學習之外的事了,一心想考個好大學。」
從北方小城市考到夏榕大學,的確算是努力得到了回報。
「這幾年我對他關心不夠,了解就更少。我不知道他在學校做什麼,他也不願意給我們說。」姐姐捂住臉,情緒終於崩潰,「是我們的家庭害了他,如果我們見識廣一點,有錢一點,就能給他更多幫助!」
送走了自責的家屬,季沉蛟看著問詢記錄,腦中浮現出被弄髒的圍巾,還有少年面對質疑時絕望的眼神。這件事無疑是張春泉短暫人生中起落最大的事件,但它是否影響到張春泉現在的死亡?
凌獵剛才在看監控,這會兒又倒回去重看。季沉蛟回到辦公室時,見他看得全神貫注,於是等了半天,直到他對著顯示屏點點頭,才開口:「有思路了?」
凌獵仿佛這才注意到季沉蛟就在旁邊,「啊,小季回來了。」
他這專心的模樣更加給了季沉蛟錯覺——凌某一定有思路了!
季沉蛟已經準備聆聽專家分析,凌獵卻忽然說:「我覺得手織圍巾很有意義。」
季沉蛟筆差點脫手,「?」
「你想,毛巾本身就是毛茸茸暖洋洋的,再加上手心的溫度,每一針每一線摩擦帶來的溫度。」凌獵說:「冬天就要到了,這樣的圍巾圍住脖子,那一定相當溫暖。」
季沉蛟眼皮歡快地跳動,「所以?」
凌獵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所以我決定買毛線!」
季沉蛟:「……」
凌獵站起來,以獻哈達的姿勢隔空在季沉蛟脖子上一掛,「等著小季,你很快就會擁有一條獵獵牌溫暖圍巾!」
季沉蛟無語地揉著額頭,心想這都什麼跟什麼?他要的思路呢?專家分析呢?
季沉蛟在指縫裡看凌獵,凌獵眉飛色舞的,仿佛在說:你要啥要?你要個毛線!
季沉蛟:「……」那他確實要了個毛線。
凌獵才不管小季風起雲湧的內心活動,口無遮攔:「你說我織個什麼呢?國寶熊貓?國花牡丹?傲雪臘梅?要不織條小龍吧!」
季沉蛟嘴都插不上,就見凌獵一合掌:「就這麼決定了,織條小龍!」
季沉蛟深呼吸:「聽我說……」
凌獵:「謝謝你?」
季沉蛟差點背過氣,想到這人是自己老婆,才沒有抱起來揍,「你會織毛線嗎?要不就織個素色的?」
凌獵大驚,「你看不起我?」
季沉蛟:「不,不是。」
凌獵馬上拿起手機,右手戳得跟打樁似的。
見他這氣咻咻的模樣,季沉蛟以為他要離家出走定酒店,偷偷一瞄,凌獵憤怒瞪過來,他只好收回視線。
「看什麼看?沒看過買毛線?」
「……」原來在買毛線。
凌獵買完,躊躇滿志,「我不僅要織龍,我還要織雙龍戲珠!」
沈棲一來就聽到這句「雙龍戲珠」,目瞪口呆,「我是不是聽到什麼要爛耳朵的話了!」
凌獵招招手,「棲哥啊,來來來,什麼事?」
這陣子沈棲忙得很,這會兒跑來肯定是有正事,季沉蛟問:「張春泉暑假的去向查到了?」
沈棲咚咚咚跑進來,把筆記本一放,「沒查到,但劃了個很關鍵的時間段,你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