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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獵打哈欠,揉揉眼睛,「這就是寄人籬下的代價,嗯嗯,懂了懂了。」
季沉蛟看著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樣,無語又有點想笑。
市局有幾個辦公室的燈光將會亮一宿,那是值班的刑警與特警,不遠處的家屬樓漸漸熄燈,融入城市的夜色中。
南城區的玉容詠歌酒店,卻徹夜燈光璀璨,如同矗立在黑幕里的水晶。
一人說:「柏先生,確認羅婉婉已經死亡。」
「果然是個沒用的東西。」柏嶺雪從窗邊轉過身來,「你們聯繫的痕跡全都清除了嗎?」
「放心吧柏先生。」來人名叫「吶聲」,是個代號。他的輪廓比東亞人深邃一些,皮膚冷白,灰色的眸子在房間橘色調的燈光中,折射出一絲妖冶,「羅婉婉不算我們的成員,就連她的目標康萬濱,也只是臭魚爛蝦,給她這個任務,只是想做個實驗而已。」
柏嶺雪點頭,「你有分寸就行。下次別讓臭魚爛蝦影響計劃。」
「吶聲」又問:「柏先生,接下來需要我做什麼?」
「回去盯著『惡後』,儘量滿足她,她有任何動作,都匯報給我。」
「是。」
「吶聲」正要離開,柏嶺雪又道:「衛梁現在過得怎麼樣?」
「吶聲」愣了下,一時沒想起這是誰。過了兩秒才說:「您是說喻戈當年寧可自己坐牢,也要救下來的那個……?」
柏嶺雪不答,把玩著一隻打火機。
「吶聲」趕緊說:「他早就出獄了,好像和母舅家一起生活,開了個火鍋店。柏先生,需要我去落實嗎?」
「去吧,查清他的近況。然後……」柏嶺雪冷淡地笑了笑,「找機會殺了他。」
「是!」
「吶聲」離開後,柏嶺雪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然後打開門,乘著無人的電梯,從幾十層的高樓直下,如同墜入一個華麗的地獄。
黑色的轎車在流光溢彩中穿行,來到郊外的別墅群,玉容嘆歌。
只是聽名字,就看得出這裡和玉容詠歌屬於同一個開發商,實業大亨喻氏。
深夜,別墅的主人們幾乎都已入睡,柏嶺雪來到其中一棟別墅,電梯再次下沉,只是不像在酒店那樣需要沉那麼久。
梯門打開,一個燈光溫暖的暗室出現。
暗室的床上,躺著一個無知無覺的男子。
柏嶺雪俯視著他,許久,輕聲道:「你的好徒弟一直在找你。我不想傷害他,就像當年我也不想傷害你,如果你配合一點……」
好一會兒,柏嶺雪又說:「我可能要食言了,你知道嗎,我追的那隻獵物現在跟他混在一起。要怪就怪命運吧。你說是不是?寧隊?」
次日一早,季沉蛟在喜慶的腰鼓聲中睜開眼,一肚子起床氣,差點把作妖的凌某人掀翻在地。
凌獵振振有詞地指責他,「是誰昨天說今天要早起查案?我給你當人工鬧鐘,你還不領情?你還掀我?天哪你這個警察怎麼這樣?小心我去投訴你!」
季沉蛟快瘋了,六月天亮得早是沒錯,但這才六點啊!
「你還投訴我?鄰居投訴你擾民!」
「所以你看見我把窗戶和你臥室的門都關好了嗎?只有你會被擾。嘻嘻!」
季沉蛟撿起彩帶就砸在凌獵頭上。
這麼一鬧,覺是不可能再睡了。兩人動作都麻利,六點半就坐到了車上。
而且季沉蛟發現,凌獵居然做了火腿三明治,像模像樣地放在竹籃里。他越看越不對勁,這特麼是去郊遊?
開車前,季沉蛟不爽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味道竟然很好。
因為對自己要求很高,他有時也會用全麥麵包做牛肉、雞胸肉三明治,味道不算太好,但至少也能夠下咽。現在有了對比,就覺得自己做的……簡直是飼料。
他側過臉看凌獵,凌獵也正在啃三明治,「嗯?」
「沒事。」他轉回來,直視前方,心裡卻不斷跳出兩個聲音。
——凌獵很討厭!
——但是凌獵做菜很好吃哦!
——凌獵很討厭!
——但是凌獵能幫你破案哦!
——凌獵很討厭!
——但是凌獵長得好看哦!
「嘖!」季沉蛟停下亂七八糟的思緒,好看有屁用,他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監獄在一個縣裡,離夏榕市主城區有些遠,因為凌獵早上那通敲鑼打鼓,他們出來得早,沒遇上擁堵,但即便如此,抵達監獄時也已是十點多了。
凌獵滿足地摸摸肚子,「嗝——」
季沉蛟一看,確信這玩意兒真的是來郊遊的,竹籃里的食物已經吃完了!
在當年的除惡行動中,康家及其異姓團伙被判刑的共有數十人,判處死刑的有三人,其中就有康萬濱的親大哥和親二哥,另一人是他的二叔。他的父親康君臨因為罪行沒有那三人突出,判的是無期,和其餘重刑者一起關在這座監獄改造,另外量刑較輕的人則關在其他監獄,有的已經出獄,陳菁調查過他們。
獄警得知季沉蛟是為了近來市里鬧得沸沸揚揚的楓意山莊案前來,立即叫來康君臨等人。
因為分局來做過問詢,康君臨早已知道最風光的兒子已死。當時康萬濱在除惡行動中出過力,相當於大義滅親,那時康君臨對這個兒子恨之入骨,幾次放話要弄死他。但或許是多年的改造起了作用,又或許是到底血濃於水,康君臨的眼睛紅了,嘆氣道:「是我沒有把他教好。我這個父親幹了什麼事,他們這些做小輩的,就全都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