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頁
以前她對這個年輕人並無太多尊重,「浮光」真正的boss是那個從未露面,甚至從未入境的「黑孔雀」,傳說他在那些戰亂頻頻的國家呼風喚雨,而「灰孔雀」不過是他養的手下而已。
但此刻,她終於領教到「灰孔雀」的恐怖,他的皮囊之下,有一顆將所有人都算計進去的,狠毒的心。
沙曼問:「為什麼?」
柏嶺雪道:「你想知道什麼?」
沙曼說出那個名字,「尹寒山。」
柏嶺雪淡然的眼神忽然一變,裡面的暗色如陰雲一般風起雲湧。
「看來凌獵說得沒錯,『浮光』果然是因為那個刑警才來接近我。」沙曼已經預知到自己的結局,慘笑著捋了把頭髮。
柏嶺雪眉宇間殺意畢現,「你也配說出這個名字?」
越是死到臨頭,沙曼骨子裡的瘋勁越是囂張,她貪婪地汲取著柏嶺雪流露出的痛苦,「我不配提到他,但是我配殺了他!哈哈哈,那個刑警,在最後……」
話音頓住,因為槍口已經貼著沙曼的額頭。
柏嶺雪打開保險,眸色如霜,「說啊,他最後怎麼樣?」
不知是不是錯覺,沙曼聽見這句話尾音裡帶著的顫意,那是失去最重要的人的心痛?很小的時候,失去家人,她也這般痛苦過。
而現在,她即將失去用了半輩子打造的喻氏集團,原以為會心痛難忍,卻好像沒有太大的感覺。
她看著那雙墨綠眸子,心裡忽然軟了下,「他……是你的家人嗎?」
柏嶺雪一怔,幾乎將扳機壓下。
「他本來不用死,豐市那麼遠,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去過豐市了。」沙曼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語氣有一絲自嘲,「但為什麼有這樣的警察,非要抓著一樁所有人都破不了的案子不放,居然還真讓他查到我了。他來到夏榕市,試探我,跟蹤我,我的秘密即將被他知道,他這不是把脖子遞上來嗎?」
柏嶺雪喉結動了動,近乎自語道:「他就是那樣的警察。」
沙曼眼裡閃出一抹戲謔,「是嗎?那如果他活到現在,也會秉持著正義,對你窮追猛打嗎?」
「砰——」
沙曼悶叫著倒地,一枚子彈打穿了她的肩膀,她坐在殺手們的鮮血中,狼狽不堪。
但她抬起頭,卻在柏嶺雪臉上看到了勝於她的不堪。
柏嶺雪輕聲道:「他會。」
沙曼笑起來,說著旁人難以理解的話,「何苦啊,何苦啊。」
柏嶺雪上前,「他是怎麼死的?」
沙曼眯起眼,「『灰孔雀』,你策劃這一場大戲,就是為了給他報仇?你……你比我可憐啊。」
柏嶺雪蹙眉,「他是怎麼死的?」
沙曼不答,「我走到今天,也是為了復仇,向喻家復仇。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但你,你還真是個小可憐,尹寒山如果還活著,最先要抓的人就是你,不是我!」
柏嶺雪再次對準沙曼的額頭,「他是怎麼死的!」
沙曼沉默下去,空氣里只剩下呼吸聲和心跳聲。少頃,她輕輕嘆了口氣,指著自己的心臟,「這裡,我用一枚子彈打穿了他這裡。」
「砰——」
又一聲槍響,洞穿「惡後」的胸膛。沙曼抽搐片刻,頭終於垂了下去。
藏於黑暗中的殺手現身,「吶聲」喊道:「柏先生!」
柏嶺雪瞳孔輕輕震顫,額角掛著一片冷汗,臉色白得嚇人,「吶聲」沒見過他這般失態。
柏嶺雪將搶丟給「吶聲」,搖搖頭,「沒事。」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是慟哭了許久,但「吶聲」看得很清楚,他的眼中並無淚水。
他想像那個人一樣悲傷。但他到底不是那個人。
「吶聲」問:「接下來該怎麼做?」
柏嶺雪說:「炸.彈都找到了嗎?」
「吶聲」點點頭,「現在引爆嗎?」
柏嶺雪說:「我還有一個人要見。」
沒有更多殺手上樓圍剿時,凌獵就料到事態有變。當樓下槍聲成片響起,喻夜生原本像個鵪鶉,害怕得直往他背後躲,突然福至心靈,「警察來了!警察來救我們了!」
凌獵一把將他按下去,「警察在這裡!」
喻夜生畏縮地嘀咕,「但你不也被困住了嗎。我們趕快下去,一群警察來救我們了!肯定是我爸通知的警察!」
凌獵卻踹了他一腳,威脅再吵就直接敲暈。
喻夜生又哭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保證絕不出聲。
凌獵警惕地下樓,在特別行動隊時,他經歷過聽辨槍聲的訓練,剛才的槍聲絕對不是來自警方,槍、子彈都是外國製造。而且如果是警方攻了進來,不會在一邊倒的情況下密集射擊。
沙曼想要給「浮光」設套,來的很可能是「浮光」。
凌獵胸口燃起一簇火,此等危急時刻,他竟是有些興奮。
來的會是柏嶺雪嗎?柏嶺雪就是阿雪嗎?「浮光」不斷給他下套,將他拉扯入一個個漩渦,就是因為當年他從懸崖上掉下去,獨自離開了那個總是在寒冬里的村子?
越往下,喻夜生越是害怕。他已經反應過來,來的不可能是警方,太安靜了,如果是警方,此時已經上樓搜救。
「這是什麼味道?」喻夜生被熏得難受,掐著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