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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聲」遺憾道:「我以為還有更多。」
凌獵說:「反正你們這兒對外屏蔽信號,我帶再多小玩意兒來也沒用。」
「吶聲」有些意外他的反應,「那你還帶?」
凌獵說:「好歹是個警察,怎麼也得意思意思一下不是?」
「吶聲」大笑,「你很有趣啊凌警官,怪不得『灰孔雀』那麼欣賞你。」
凌獵問:「他人呢?」
「吶聲」往走廊里看了看,「你會見到他。」
凌獵微抬起下巴,「他不會根本不在這裡吧?」
「怎麼可能?『灰孔雀』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這話怎麼問我?得問你們自己。」
「吶聲」笑而不語。這時,護士將寧協琛推了出來。視頻並不能完整展示一個人的痛苦和無助,任何鏡頭都像濾鏡,遠沒有人眼看到的驚心動魄。
凌獵低下頭,與寧協琛對視的一瞬,忽然像是被針狠狠扎在脊柱上,半邊身子倏地發麻。
他聽季沉蛟說過很多次寧協琛,這是個果敢、強大的重案隊隊長。但現在,寧協琛縮在輪椅上,佝僂著,雙手顫抖著,連脖子都抻不直,那雙乾枯的眼睛裡全是絕望和無助,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啊——啊——」。
凌獵走過去,蹲下,寧協琛的背更傾了些,像是想將他看得更清楚。
寧協琛的嘴唇在動,仿佛想說話,但就在此時,「吶聲」忽然走過來,微笑道:「寧隊傷了喉嚨,已經無法說話了。」
凌獵惋惜道:「是嗎?」
接著,他又望著寧協琛的眼睛,認真地說:「寧隊,我叫凌獵,你沒見過我,但我聽季隊說過你,他經常說到你。他現在已經是重案隊的隊長了。」
寧協琛眼中泛起淚光,喉嚨里的悶響似乎都多了一絲生機。
「他就在外面等你,還有你的隊友老曹,文爭朝也來了。」
寧協琛眼皮顫抖得更加厲害。
「你馬上就安全了,他們都在。」
「吶聲」吹了聲口哨,揶揄道:「凌警官,我沒想到你是個這麼溫柔的人,還挺會安慰人的啊。」
凌獵沒理他,他又道:「不過吧,敘舊可以,但別讓『灰孔雀』等太久。」
寧協琛費勁地伸出手,「啊——」
他的手顫抖得很厲害,舉起的幅度也很低,像是有人用看不見的絲線提著他。
「吶聲」說:「喲,寧隊這是想跟凌警官握手呢?」
「啊——」
凌獵立即伸出雙手,在握緊那隻干枝般的手時,他忽然感覺到了什麼。但寧協琛仍舊像個病入膏肓的人,眉眼低垂,不看任何人。
凌獵站起來,背對寧協琛,對「吶聲」道:「帶我去見『灰孔雀』吧。」
「吶聲」朝手下抬了抬下巴,兩人上前,將凌獵押向二樓。站上樓梯時,凌獵在逐漸狹窄的視野里又看了寧協琛一眼,他正在被護士推向鐵門。
凌獵剛上到二樓,突然聽見下方傳來一陣騷動,他立即問:「怎麼回事?」
「吶聲」臉色有些難看,「你還帶了其他人?」
凌獵無辜道:「我有沒有帶人你沒看見?」
他進來的時候是一個人,接受檢查時也是一個人,「吶聲」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清清楚楚。
「吶聲」讓手下看住凌獵,到樓下查看情況。引發騷動的正是寧協琛,他從輪椅上摔了下來,護士已經將他控制住。讓他失控的是此時出現在門外的人——文爭朝。
文爭朝雙眼通紅,看著鐵門裡的老隊友,他不敢相信寧協琛怎麼被折磨成了這個樣子。凌獵進去之後,鐵門一直沒有再次打開,他擔心裏面有變,不顧年輕人的反對,執意穿著防彈衣跑了過來,正好看見寧協琛被推過來。
在看到他的一刻,寧協琛像是瘋了一樣,拼命在輪椅上嚎叫掙扎,拉扯途中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文爭朝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而寧協琛像野獸一般沖他發出單調的音節。
「寧隊,你這是想幹什麼啊?」「吶聲」不耐煩地說:「你的警察朋友願意拿自己來換你,你搞這一出?是不是想讓外面的人趁機打進來啊?」
寧協琛怒目而視,一邊推他,一邊向文爭朝打手勢。
文爭朝很茫然,他們當年確實學過警用手語暗號,但是寧協琛向他打的不是任何一種,根本就是亂比一氣。寧協琛想說什麼?
「吶聲」警惕起來,寧協琛的失常讓他倍感困惑,明明可以離開了,為什麼要突然引人注意?寧協琛比的是什麼?外面那個警察神情怎麼這樣奇怪?他們到底在交流什麼?
是不是門一打開,就要出事?
「吶聲」繃緊了弦。他本來就不相信警察,現在更是覺得他們一定有陰謀。
謹慎起見,現在不能打開鐵門,不能放寧協琛走!
「寧隊,你這樣就是為難我了。」「吶聲」右手在輪椅椅背上拍了好幾下,「你給外面說什麼呢?泄密嗎?那我怎麼好放你出去?」
寧協琛忽然停下,恐懼地看向「吶聲」。
「吶聲」心裡不屑地哼了聲,果然讓他猜對了,這癱瘓的廢物確實在向外面傳遞什麼。
現在是關鍵時刻,決不能有任何閃失。「吶聲」當機立斷,「寧隊,要暫時對不起你了,你先在這邊等一會兒吧,等我和『灰孔雀』處理完了別的事,再放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