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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從路邊駛離,後視鏡里「老沈盒飯」越來越遠,小盧朝車的方向看來,神情模糊不清。
「他比沈維的反應還奇怪,而且沈維反應奇怪也是因為他。」這一段路很擁堵,車挪動緩慢,季沉蛟說:「我今天見到沈維,和想像中不太一樣。」
凌獵:「嗯,上回分析他可能是嫌疑人,追兇是做給不明真相的人看。但是一接觸,他好像是真的為譚法濱而痛苦。」
季沉蛟:「對,這份痛苦絕對真實,他得知我們要重查案子時的激動也很真實。那他到底在隱瞞什麼?他似乎知道某個重要線索,卻不願意說出來,這不符合邏輯。」
凌獵:「他想說,但姓盧的不讓他說。」
季沉蛟拿眼神示意車斗里的記事本,「寫一下。」
凌獵:「寫什麼?」
「查這個姓盧的。」
「噗——」
「?」
凌獵笑得很欠,「腦子不夠記嗎,還用寫紙上?」
季沉蛟額角繃起。隨時記下想法是他的習慣,凌獵這都能取笑他,要不是正在開車,他一錘子砸凌獵腦袋上。
凌獵笑完還是拿過筆記本,一通瞎翻,忽然說:「咦?」
季沉蛟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那天在來豐市的路上,他心裡著急,記事本拿在手邊,想的全是凌獵,反應過來後,紙上已經畫出凌獵。
他的畫畫技術不算好,但偏偏他畫的是穿功夫袍的凌獵,還綁著腰鼓,扎著丸子頭。除非是瞎子,否則一眼就看得出是誰。
季沉蛟想搶回來,凌獵飛快說:「你一個警察,想違反交規嗎,威脅人民安全嗎?」
季沉蛟只得將手收回去,惡聲惡氣地說:「還給我!」
「是你讓我寫的。」凌獵嘖嘖,「這是哪個大帥哥啊,還扎丸子頭,可愛極了!」
季沉蛟被他說得沒脾氣,按捺住火氣和砰砰心跳,十分鐘後,終於把車挪到了三院後門。
三院很大,後門也很有氣勢,是緊挨著住院部的門。今天兩人的任務除了見見沈維,還要接觸陳香里。
下午是護工們稍有空閒的時候,陳香里趁著照顧的老人睡著了,到花園的涼亭里吃從家裡帶來的午飯。這時有好些護工都在吃飯,招呼她一起,她神色黯然,似乎是有些牴觸熱鬧,婉言拒絕之後,一個人扒著番茄炒蛋和紅燒茄子。
季沉蛟找地方停車,凌獵已經來到陳香裡面前。陳香里警惕地看向他,他說:「你是這兒的護工吧?我有點事想打聽一下。」
陳香里猶豫道:「你要請護工?」
凌獵:「你看我這穿的,哪裡請得起護工?我想當護工。」
陳香里眼珠子轉轉,男護工是很緊俏的,尤其是年輕精力旺盛的男護工。他們這些做護工的雖然沒有一個正規的組織,但是互相介紹,能拿到介紹費。
她放鬆了些,「你叫什麼名字?以前在哪裡做過?我幫你問問。」
凌獵:「我啊,我是豐安縣來的。」
陳香里臉色一僵,「豐,豐安縣?」
「我們難道是老鄉?」
陳香里立即合上飯盒蓋子,「你去問其他人,我有事,走了。」
「陳女士。」凌獵忽然換了一副口吻,並且取出證件,「咱們不聊護工,聊聊譚法濱怎麼樣?」
這時,季沉蛟也過來了,正好站在陳香里的退路上。陳香里臉色慘白,「你們,你們什麼意思?」
「你未婚夫的案子要重新調查,我們剛去過豐安縣,聽說你和譚法濱情深義重,你為了他至今沒有結婚,所以案子一重啟,我就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凌獵說:「當然,也是想從你這裡得到更多線索,便於偵查。」
陳香里肩膀正在發抖,她渾身繃得非常緊,像是一頭無法掙扎的困獸。警察的突然出現似乎攪碎了她現在平靜的生活,她來不及反應,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這和周哥王姨他們形容的陳香里完全不同。如果陳香里真是他們說的那樣深愛譚法濱,得知警方重啟調查的消息,她不該是現在這種反應。
她在恐懼、逃避,但又想竭力掩飾這種情緒。什麼人得知重啟調查會冷汗直下呢?
凌獵今日並不打算從陳香里口中問出什麼,他已經得到了部分答案。
「我……我太激動了。」陳香里的演技顯然很一般,她說著「激動」時,流露出來的仍舊是害怕和不知所措,「請你們一定要抓住兇手。有什麼你們都,都可以問我。」
季沉蛟正要開口,凌獵卻擋住他,「今天我是來告知你這件事,今後可能還會請你到市局聊聊。不耽誤你吃飯,我們這就回去了。」
陳香里聽見「市局」時有個肩膀一頓的細微動作,而後聽見「回去」,又似乎陡然放鬆,「那行,辛苦你們。」
回到車上,季沉蛟說:「我以為你還要多試探她幾句。」
「再試探直接把人說炸了。」凌獵說:「她這反應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她和案子有關,至少是知道些什麼。我不知道衛叔當年是因為什麼原因沒有在她身上花功夫。她看上去太痴情?太柔弱?一個深愛譚法濱的女人為什麼會殺死有錢有前途的未婚夫?」
凌獵嘆了口氣,神情難得地肅穆起來,「可能,在調查陳香里上,他失誤了。」
「那沈維在案子裡是什麼角色?」季沉蛟順著凌獵提出的線索分析,「沈維和陳香里聯繫不淺,他們像一個陣營里的人。但反應不一樣。沈維的驚喜高於後來變現出的猶豫,陳香里卻是完全恐懼。沈維希望警方能破案,陳香里害怕警方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