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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獵意料之中,「那傅順安不能再狡辯了吧?」
傅順安和陳香里正在分別接受問詢。
面對鐵證,傅順安慘白著一張臉承認,「我和香里確實在一起,但不是十七年前!我們三年前才互通心意!」
陳香里卻抬起一雙淚眼,「譚法濱是我殺的,和順安無關。」
「我也曾以為我遇到了可以託付一輩子的良人。」陳香里眼中暗淡無光,她四十多歲了,護工這份工作的操勞和日夜顛倒讓她比很多同齡女人來得蒼老——儘管傅順安家中有不少昂貴的女士護膚品,也無法挽救她的衰老。說話時,她鬆弛的皮膚在臉上一顫一顫,「譚法濱,他是個好老闆、好大哥,但不是好丈夫。」
第104章 白事(18)
時間回溯到二十多年前, 十八歲的陳香里在豐安縣也算是明麗動人,初中就來到市里讀書, 念完中專回到豐安縣, 因為家裡也做白事生意,認識了譚法濱。
譚法濱那時剛接手譚家的作坊,野心勃勃, 說起殯葬業的將來,更是意氣風發。陳香里輕易被這個外表不錯, 又很有奮鬥精神的男人吸引, 兩人一拍即合, 起初陳香里只是幫譚法濱出些主意——年輕人總是更容易聊到一起, 譚法濱很認可陳香里的發展思路。
不久, 譚法濱向陳香里告白,忙碌之餘偷個閒, 談起戀愛。
那時雖然每天都很忙,但陳香里無疑是幸福快樂的。她甚至在為譚法濱做家務事的過程中感到滿足。
譚法濱精力都在事業上, 家裡自然是一團糟, 譚法濱還有個讀書很厲害的弟弟沈維, 陳香里對有禮貌的小紳士很有好感,沈維也把她當姐姐對待,兩人悄悄約定, 要成為譚法濱的左膀右臂。
幾年後,譚家成了豐安縣殯葬業的標誌,陳家也併入譚家的作坊, 每個人都在恭喜陳香里, 說她眼光好, 挑的男人會賺錢, 也有人提醒她盯好譚法濱,因為男人一有錢就容易變壞。
陳香里倒不擔心譚法濱變壞,這個人就是個殯葬痴,眼裡只有那些沒有生命的手工藝品。
分歧就是從這裡開始,或許從他們剛一認識就早早有了苗頭。
當事業穩定下來,陳香里開始琢磨結婚,那時她和譚法濱都已經不小了,也談了那麼多年,讓誰來看都到了扯證成家的時候,可當她提出,譚法濱卻說還有市里、其他省的業務要擴展,另外還想推廣鬼神文化,暫時無法兼顧家庭。
陳香里沒有跟譚法濱爭吵,但心裡隱隱失落。她很清楚譚法濱不會「有錢就變壞」,但在譚法濱心裡,她就是沒有事業重要。她追求的是個普通富裕、幸福美滿的家庭,譚法濱追求的卻是殯葬、白事、鬼神行業的精神滿足。
譚法濱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了,沈維在外地讀書,只有假期才能回來。很多時候,家中都只有陳香里一人。她感到孤獨,慢慢變得憤怒。
她甚至想,如果譚法濱移情別戀就好了,那她就有充分的理由結束這段關係——她其實沒有多捨不得金錢,她更渴望的是家庭的穩定。倘若譚法濱願意與她結婚,那就算婚後譚法濱仍舊總是出差,她也不會有怨言。
她沒有向任何人抱怨過感情生活的不如意,直到沈維從學校帶回傅順安。那個假期她過得很快樂,因為久不聞人聲的家中忽然熱鬧起來,沈維被學校食堂「荼毒」一學期,每天都跟她點菜,她很喜歡這種和家人交流的感覺。
傅順安是個安靜內向的年輕人,但一旦提到他的專業領域,他就忍不住口若懸河。
陳香里對法律很有興趣,因為不久前譚法濱因為一些法律問題被人坑了,損失一筆錢。她正好拿出來向傅順安討教。傅順安行李中本就帶著課本,細緻地給她講解、做筆記。
漸漸地,一種非同尋常的情愫在二人之間滋長,連沈維都不知道。
譚法濱回到豐安縣,往日陳香里總會為他的歸來感到歡欣鼓舞,這次卻隱約感到一絲厭煩。譚法濱毫無察覺,見沈維帶了同學回來,還請傅順安出去喝酒。
陳香里更覺得委屈。譚法濱很久沒有與她出去小酌了,卻可以帶沈維和剛認識的傅順安喝酒。歸根到底,譚法濱這人骨子裡有很嚴重的大男子情緒,覺得男人都是可以結交的,女人卻沒那麼重要。
陳香里想:你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假期結束,沈維語[嬉掙.%里和傅順安離開豐安縣,悵然若失的感覺席捲了陳香里。但不久,她就收到傅順安寄來的信,信中寫著想念豐安縣的一切,還有豐安縣的人。
陳香里無比期待下一次假期,這甚至超過了她對譚法濱回家的期待。
沈維和傅順安為了準備考研,回到豐安縣。譚法濱將一套新裝修的房子拿給他們住。陳香里每天都去給他們做飯,下午他們刷題,她也拿一本書和他們一起安靜地看。中途切點水果,做些糕點,沈維邊吃邊講笑話,傅順安則與她眉來眼去。
傍晚,在豐安縣瑰麗的晚霞里,她與傅順安沿著小河散步。
不過他們都沒有將這份感情說破。
考研結果出爐,沈維和傅順安都如願。傅順安這才擁著陳香里,「律師將來一定是很吃香的職業,等我出人頭地,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陳香里在心裡說了無數個願意,但是他們之間卻橫亘著譚法濱這座大山。她在十八歲時就和譚法濱在一起,譚法濱沒有犯錯,她要怎麼才能離開譚法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