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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季沉蛟問:「誰影響過她?」
「我們樓里有一家總是打架,男的打女的,女的很慘,想離婚又沒辦法。」米薇說:「後來有個大姐來幫忙,舉著菜刀還是怎麼的,反正居委會都沒調節好的事讓她給解決了。離婚,男的灰溜溜滾蛋,再沒敢來惹女的。」
「那天我和唐紅婷都看到了。唐紅婷說,我們女孩兒就該那樣,要讀書,不要怕男人,虛張聲勢的紙老虎而已。」
季沉蛟腦海中浮現出米薇描述的畫面,問:「來幫忙的是不是孫姐雞湯抄手的老闆?」
米薇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季沉蛟自然不會說見過雞湯店的老闆,詳細問了下鄰居離婚的事,米薇也記不太清了,只說那鄰居是個膽子很小的人,逆來順受慣了,是實在被打得受不了了,尋死不成,才下定決定和人渣丈夫離婚。
清官難斷家務事,派出所、居委會、婦聯都出面了,但男方說什麼都不離,當著外人的面痛哭流涕,發誓痛改前非,外人一走,該打還是打。
但孫姐是提著刀來的,人渣不敢跟她橫,又打聽到她殺過丈夫,才心不甘情不願離了婚。離婚之後也時常來騷擾前妻,被孫姐赤手空拳打怕了,那可憐的女人這才過上安生日子。
除了殺丈夫這一點,其餘都和季沉蛟從孫姐處打聽來的差不多。米薇也補充,說殺丈夫是當時鄰裡間傳的,其實沒有這回事,孫姐只是用刀威脅過丈夫。
「我那時不理解唐紅婷為什麼崇拜孫老闆,在我眼裡孫老闆就是個悍婦,毫無女人的優美。」米薇自嘲地搖頭,「後來長大了,走上社會,才明白唐紅婷的心情。她啊,爸媽去得早,從來沒人保護她,她必須自立,但是因為她是女孩兒嘛,人生這條路,女的比男的難多了。」
意識到自己正在與一位男刑警傾述,米薇尷尬地頓了下,「我的意思是,女性得更強悍堅強。」
季沉蛟走神想到自個兒隊裡的席晚和南城區分局的中隊長,那兩位女警都強悍非常,是他非常欣賞的同事。
米薇繼續說:「我現在很理解唐紅婷,我們只有變成孫老闆那樣,才不會被輕易打敗,強悍不是醜陋,是另一種風采。」
季沉蛟問及唐紅婷是否與孫姐說過話,或者別的什麼交流。米薇回憶一番,「我覺得沒有,她很內斂,不會輕易流露情緒。而且我記得她說過,想做的事要等到考上重本之後。她可能想帶著錄取證書去見她的榜樣?」
季沉蛟從小書店出來,夕陽將整片天空染紅。
他望著天邊,腦中線索紛繁,直到眼睛被照得酸脹,才收回視線。
唐紅婷把孫姐當做榜樣,遇害的地方離雞湯店僅有幾十米,唐紅婷和孫姐真的如米薇所猜的沒有接觸過?還是有過接觸,但米薇不知道?
孫姐不管是十二年前還是現在,都未提過認識唐紅婷,積極配合調查,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路人。
劉玉純在孫姐店裡幫忙,十二年後遇害,和唐紅婷的死有某種尚未辨清的牽連。
她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季沉蛟拇指和中指按住太陽穴,亂,太亂了,肯定還有什麼是他沒有察覺到的。
「這是什麼氣功?」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季沉蛟連忙抬頭,卻沒看見人。
「這兒。」路邊的三輪車裡,凌獵吹了聲口哨。
季沉蛟已經對凌獵的突然出現見怪不怪了,「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玩?」
「……」季沉蛟拔腿就走。
凌獵緩緩開著三輪車跟上,小流氓調戲大姑娘似的,「哎哎季隊長,上哪去呢?」
季沉蛟:「查案!」
凌獵:「哦,我千里送線索,季隊長要不要聽?」
季沉蛟作風優良,私人恩怨絕不帶入工作,立即轉身,「什麼線索?」
凌獵指指後面,「上車。」
季沉蛟眼皮直跳,「哪兒來的車?」
「我租的,怎麼,看不起三輪車?」
這種三輪車季沉蛟在蒼水鎮看到很多輛,用途相當於城裡的計程車,起步價三塊,方便。
凌獵沖迎面走來的一對小情侶喊:「坐車嗎?」
眼看小情侶真要坐車,季沉蛟立即上車。凌獵哎喲哎喲地跟小情侶道歉:「不好意思哈,這兒有個沒素質的客人搶先一步。」
季沉蛟:「……」
小情侶:「……」
「什麼線索?」季沉蛟趕緊問正事。
「烏濱大道小孩兒捉迷藏,捉到具屍體。分局已經把那一塊兒圍起來調查了,你猜我打聽到什麼?」
「別賣關子!」
「死的那人,老家就在蒼水鎮。」
正在這時,梁問弦的電話打來了,「南城分局的陳菁陳隊長轉來一條命案線索,死者身份確認,是蒼水鎮人。」
三輪車開起來風聲大,季沉蛟立即讓凌獵在路邊停下。凌獵一臉「看,我沒騙你吧」。
季沉蛟問:「死者年齡多大?死亡時間是?」
梁問弦說:「屍體今天才被發現,綜合監控、屍檢結論,遇害時間是在四月二十五號晚上。我把陳隊的報告發你,你邊看我邊說。」
季沉蛟立即用平板接收。
夕陽雖然美,卻很短暫,季沉蛟上車時整個鎮子還被霞光籠罩,看完、消化後,車外已是重重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