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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名員工道:「我知道大概位置,哪一戶不清楚。」
烏濱大道上除了新小區,還有一些沒有等到拆遷的城中村,員工把陳菁帶到其中一處矮樓,矮樓邊有個豆花飯攤。
「我有次不服氣,讓章旭明也請我一次,他就把我帶這兒來了,五塊錢一份,嘖,我請他的都是十五塊的盒飯。」員工指指樓上,「他就住這樓的三樓,我們吃完後他去上過廁所,他自己說的,三樓,馬上下來,叫我等他。」
分局隊員散開,跟街坊打聽章旭明,不久找到房東。房東收了半年的房租,所以也沒管租客是不是跑路了。
房門打開,一股酸臭撲面而來,陳菁戴上手套鞋套口罩,開始勘查。
章旭明在外人模人樣,在家卻十分邋遢,屋裡衛生狀況堪憂,卻給勘查提供了方便,廁所紙簍、沒洗的鍋碗水杯、床上帶毛囊的頭髮,這些都是重要比對檢材。
也許是知道家裡見不得人,章旭明沒有帶過人回來,屋裡只有單一的足跡和指紋。
經過DNA和指紋比對,死者的確就是章旭明。
同時,法醫完成了解剖,章旭明頸部被利器四次貫穿,傷口集中在喉結下方。死前他出現了過敏的症狀,胃中殘餘物有花生。
「章旭明對花生過敏,誤食之後倒地,兇手是按在他身上,用刀殺死了他。」法醫說:「現場還有一個足跡,很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這是一枚女士運動鞋足跡,三十八碼,根據足跡能夠做出建模。
陳菁心中稍定,兇手可能是女性,先毒後殺也符合部分女性犯罪者的作案特徵。
這個案子看來不難偵破。
初期情報已經整理好,陳菁打包發給市局刑偵支隊。這是她的辦案習慣。
其他分局的中隊長只會在案件徹底偵破後,才草草發個報告給市局,雖說市局是分局的上級,但刑警們爭強好勝,不會因為自己在分局,就覺得低人一等。
她也一樣,能偵破的案子絕不假手他人,但情報卻可以同步給市局。這是另類自信,也是她獨有的謹慎。
她相信自己能夠破案,但假如不能,也不會耽誤還原真相的時機。
分局的報告發到市局刑偵支隊,梁問弦打開。陳菁的報告寫得很漂亮,簡明扼要,一目了然。梁問弦迅速瀏覽,視線停在章旭明的籍貫上。
蒼水鎮?
又是蒼水鎮!
而此時在蒼水鎮,季沉蛟見到了開小書店賣教輔的米薇。她曾是唐紅婷高二分班後的同學,在其他人眼中與孤僻的唐紅婷交集較多,高考唐紅婷落榜,她考上了隔壁省的二本,畢業後卻沒有留在大城市工作,回到家鄉做生意。
小書店除了書,還賣麻辣燙和奶茶,都是學生喜歡的,時不時有人來消費,生意似乎還不錯。
聽到唐紅婷的名字,米薇愣了下,眼睛倏然睜大,仿佛從記憶深處拉扯出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
「唐紅婷……」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們抓到兇手了?」
季沉蛟不提劉玉純案,只說現在啟動了對唐紅婷案的再次調查,需要向唐紅婷的同學、師長了解當年的事。
米薇消化了好一會兒,讓丈夫去應付來來往往的學生,「到院子裡說吧。」
小書店後門外是個小院子,連著米薇一家住的二樓小宅。院子裡用葡萄藤搭著個涼棚,下面很清靜。
米薇從店裡拿來檸檬茶招待,「我其實也沒多了解唐紅婷,我們以前住在一棟樓里,上學有時遇到了就會一起走,比其他人多知道一點她的事而已。」
季郁嬉沉蛟說:「只是上學一起?」
米薇無奈地笑了笑,「我不像她那樣有追求,我們學校雖然有三節晚自習,但是大多數人要麼不上晚自習,要麼只上一節就走,我八點多回家,她獨自上完最後一節,有時還要門衛來催,才回家。」
一個女孩,十點多獨自回家,可能遇上任何人。季沉蛟這麼想著,又問:「你們平時聊些什麼?」
「她話少,說也只是關於學習,我不愛聽,跟她說明星吧,她老教育我。」米薇語氣緩緩的,帶著一絲緬懷,「那時不懂事,覺得她教育我的樣子很好笑,我就總是故意惹她來教育我。」
季沉蛟:「她怎麼教育你?」
米薇想了想,「她說我們女的不該去崇拜明星,也不該想著嫁個有錢人,應該自己奮鬥。像我們這樣的家庭,父母沒錢,出路就是靠自己讀書。我十多歲時沒把這當回事,但潛移默化里應該還是受到她影響了吧?高一時我連高考都不想參加,畢業時居然考上了大學,雖然是個不怎麼樣的二本。」
米薇難過起來,「她就是太較真了,非要上重本,她的成績上個普通一本沒有問題的。」
眼看米薇沉默下來,季沉蛟繼續找話題,「怎麼想到在中學門口開書店?」
米薇抹了抹眼尾,又笑道:「因為教輔賺錢啊。不過有時我會想到唐紅婷的話,我們這些孩子,讀書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這時,有一個女生來買教輔。米薇隔著院子看了眼,有些欣慰,「那孩子成績好,經常來問我什麼教輔好。我沒有那種偉大的理想,我只想養家餬口,但是能順便幫幫她,我這心裡也很高興。」
米薇說:「有些影響就是這樣,她影響了我,就像她也被別人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