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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沉蛟與李艾兵目光相接,捕捉到一絲胸有成竹。
「離開蒼水鎮之後, 你們還念過書嗎?」
李艾兵苦笑,「沒念了,像我們這種家庭, 念書沒用, 不如早點工作。」
季沉蛟以閒聊的口吻道:「從那時起你就開始寫書了?」
「對, 撲街很多年, 全靠我姐打工。當然,我也會打工,搬貨、洗盤子、賣奶茶什麼的。」李艾兵眯眼,「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熬過來了。」
季沉蛟沉默了會兒,「你姐其實挺不甘心的。」
李艾兵:「嗯?」
「來,給你看看她入職榕星傳媒時填寫的履歷資料。」季沉蛟點開手機相冊,「學歷一欄,她沒有讀過大學,填的是夏榕十七中。」
李艾兵皺起眉,「隨便填的吧。」
「她為沒能讀過大學,甚至沒能拿到高中畢業證遺憾、自卑。所以才填了十七中——這個夏榕市最好的高中。」季沉蛟注視李艾兵的雙眼,「你倒是實現理想了,你姐呢?」
李艾兵面具一般的神情終於出現一絲鬆動,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近乎逃避道:「她一個女人,不需要那麼辛苦,有我在。她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她買。她想要的生活,我也可以給她實現。我早就勸她別干那份工作,才幾個工資?她,她不聽我的。」
李艾潔仍舊下落不明,季沉蛟回到市局梳理線索,重案隊目前有兩種聲音,一是認為李艾潔已經遇害,理由是還有另一個兇手存在,而李艾潔留下的各種痕跡都證明,她是被利用的那一個;二是認為李艾潔沒死,只是畏罪潛逃,因為她的弟弟李艾兵表現得相對從容,好似知道李艾潔不會有事。
兩邊都有道理,季沉蛟聽著爭論,不自覺地想起另外兩個讓他困惑的點。
章旭明如果是李艾潔殺的,李艾兵在這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進一步,十二年前,他和唐紅婷的死有什麼關係?面對李艾潔失蹤,很可能是兇手這件事,他的反應就像他知道些什麼。但要論他參與其中,又缺乏邏輯支撐。
再者,李艾兵是最近才回到夏榕市。劉玉純和章旭明死亡時,他正在外地,有劇組、投資方能夠證明,他沒有任何作案可能。
另一點,李艾潔不像是主動捲入這兩起案子,有人在告訴,或者逼迫她行動?可他們是怎麼聯繫的?面對面嗎?如果不是面對面,網絡上為何毫無蛛絲馬跡?
聊天記錄雖然可以刪除,但技偵已經恢復了李艾潔各個通訊平台的痕跡,竟然一無所獲。那個至今還藏在暗處的人是怎麼與李艾潔聯繫?
會議室煙霧濃郁,隊員們這陣子都沒怎麼休息,靠煙和咖啡頂著。會後梁問弦叫了季沉蛟一聲,有話要說。季沉蛟問:「記克的事?」
梁問弦點頭,「夏榕師範確實有記克和陳辨安陳校長,而且他們還是室友。陳校長是優秀學生代表,屢次受獎,記克卻像他的對照組,老是挨批評。只讀了兩年就輟學,一天老師都沒當過。」
「什麼原因?」
「不了解。他們的老師早就不在了,同學也都去世的去世,搬家的搬家。他們那一屆有個老先生後來留校了,現在也早就退休。人在醫院,剛做了手術,家屬不讓見。」
季沉蛟接過寫著老先生名字、醫院的紙條,「謝了梁哥,我抽空去看看。」
凌獵此時還留在蒼水鎮,他扯了一把蒲公英,全是圓頭圓腦的大可愛。他躲在牆後,把蒲公英伸出去,一晃,再一晃。
沈棲路過,猛男心動,正要抓,凌獵手一縮,沈棲撲了個空。
看見又是凌獵,沈棲頓時警惕。
凌獵手指勾勾。
沈棲兇巴巴:「幹嘛?」
凌獵:「想要?全都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沈棲眼珠子跟著蒲公英轉,「什麼?」
「我這群眾身份頂多去蒼中校園逛逛,進不了校長辦公室,你帶我去看看。」
沈棲如臨大敵,「你又有什麼壞主意?」
凌獵將蒲公英往身後一藏。不帶?那算了。想要蒲公英?不給。
沈棲:「……」
凌獵大搖大擺離開,沈棲在掙扎了幾秒後,果斷放下面子,「我帶你去!但你要告訴我你去幹什麼!我哥不在,我要扛起他的責任,管住你!」
凌獵將蒲公英放在沈棲手上,拍拍小伙子的肩膀,「不是說陳校長可能和案子有關嗎?我想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麼東西留在學校。」
沈棲帶著凌獵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玻璃櫃裡有一副軍棋!我第一次和我哥來時就聽關校長說,那是陳校長留下來的!」
凌獵挑眉,「軍棋?」
「對!你小時候玩過吧?就是那種有士兵將軍地雷飛彈的棋,但現在早就過時了,我那天看到後還在網上下了一單。」沈棲說著愣住了,「你……不會沒有玩過吧?」
凌獵笑了笑,「沒玩過。」
沈棲頓時憐愛起來,天哪什麼樣的男孩子小時候沒玩過軍棋?他肯定有個不幸福的童年!
沈棲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凌獵一看就明白,「那下次你教我玩?」
沈棲這下不排斥凌獵了,一個小時候沒有玩過軍棋的男人,在他眼裡就是個小可憐。和小可憐他還能計較什麼?「行,回去就帶你!」
兩人來到蒼中,沈棲給關校長打過招呼,給凌獵指了指玻璃櫃裡的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