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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沉默,困難地消化著記克的提議。
記克提醒:「你們沒有太多時間。難道說,你們能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甘鵬飛一不做二不休,「還愣著幹什麼?走!」
劉意祥攔住編織袋,「我再看看他。」
「感謝你的好兄弟吧!」甘鵬飛譏諷,「他不死,你就不能活!」
劉意祥陰沉地看他一眼,最終將編織袋扛起,「我來。」
眾人分工明確,前後都有人盯梢,劉意祥和甘鵬飛扛著編織袋進入王家,一刻鐘之後,屋中火星搖曳,亡命之徒在火光中逃入至深的夜色。
他們並沒有立即離開路長縣,在記克的安排下,他們和當地人一起去火災現場看發生了什麼,和其他建築工人合夥討薪,警方問詢時,也對答如流。
直到這場悲劇被定性為劉意祥畏罪放火,他們才先後離開路長縣。
背著人命,卻逃避了刑罰,他們對記克五體投地,將他奉為再世恩人。甘鵬飛主動問記克對他們有什麼要求,記克的答覆出人意料——「我要你們跟隨我回夏榕市,我將為你們找到棲身之所,從此,你們要忘記曾經做過的惡,改過自新,認真生活。我還有一個要求,到夏榕市之後,你們不可表現得與我親近,這是為我們彼此著想。」
就這樣,他們陸續住進斜陽路,起初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後來發現靠自己的雙手真的能夠在這座城市豐衣足食,於是愈加尊重記克。
季沉蛟問:「黃勛同當時根本沒有死,你不知情?」
歷賓賓:「我不敢靠近看,再說我也沒有打他,都是甘鵬飛動的手!後來聽警察說劉意祥是燒死的,我,我才知道他那時還活著。」
「記克有什麼魅力,讓你們對他言聽計從?」季沉蛟說:「你們當真聽他的,再沒做過違法亂紀的事?你們每個人身上都背著人命,但他沒有,你就不怕他告發你們?」
歷賓賓像是找不到準確的語言,「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我真的相信他。沒有他的話,我早就蹲監獄了,其他人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那你為什麼搬走?況峰和曹可雄甚至已經沒有待在夏榕市。」
「因為那件事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現在的生活過得再順利,我還是會想到黃勛同!時間越久,我就越覺得斜陽路壓抑!而且不知為什麼,記克讓我們裝作不認識他,但他總在觀察我們!」
歷賓賓的供述和記克日記上的內容對上了。在路長縣時,季沉蛟設想過這兩撥人是怎麼制定出用黃勛同換劉意祥的計劃,設想和真實唯一的差別就是記克。他包庇了這群惡魔,自我滿足地「改造」他們。他並不是旁觀者,而是幫凶!
「你得知唐小飛遇害,甘鵬飛失蹤時,欲言又止,那時你在想什麼?」
「我,我覺得甘鵬飛想連我一起殺掉!殺黃勛同的就是他,我和唐小飛、曹可雄聯合起來指認他,他肯定坐牢!所以他想除掉我們!」
季沉蛟:「但甘鵬飛已經死了。先是劉意祥,再是唐小飛、甘鵬飛,當年參與計劃的人不算早就病逝的朱明和記克,已經死了三人,是誰殺了他們?」
歷賓賓發抖,「我想不到是誰,就我們幾個人,也不可能有人給黃勛同報仇!」
季沉蛟翻動複印紙,在「X」上點了點,「記克曾經帶回一個女人,這女人還帶著孩子,你有沒印象?」
「沒印象,自從我發現他盯著我之後,我儘量不在他面前出現。他,他還幫過別的人?」
季沉蛟離開審訊室,將剩下的審問工作交給同事。十五年前的舊案已經基本清楚,等曹可雄到達之後,再錄一份口供就能做比對。
而記克筆記本中的「X」,已經逐漸在季沉蛟腦中顯形。
「席晚,你現在帶人再去一趟斜陽路,問十多年前是否有一個帶著年幼孩子的女人來租房。」季沉蛟說:「她來自平蘭縣,大概率有平蘭那邊的口音。她比較抗拒和男人接觸,獨自起早貪黑撐起一個家。有熱心鄰居見她太辛苦,想給她介紹男人,都被她拒絕了。她沒有在斜陽路住太久,很可能搬到光簡路。」
席晚:「光簡路?所以她才對那一帶熟悉?」
「嗯。我猜她搬過去的原因是讓孩子方便上學。光簡路周邊工作也比較好找,餐飲、校工。對,她是校工的可能性不小。」
席晚領命而去。
季沉蛟斜倚在桌邊沉思,甘鵬飛殺死唐小飛,假如X殺死甘鵬飛,那麼劉意祥遇害就像是一把打開罪惡之匣的鑰匙,甘鵬飛和X在刺激之下接連作案。
曹可雄被送到市局,他先是驚慌失措,接著拒不承認十五年前傷害黃勛同。但在梁問弦出示記克的日記,並告知歷賓賓已經供出實情後,他放空許久,承認罪行,並按照記克的計劃矇騙警方。
他所述和歷賓賓相差無幾,差別之處在於都強調動手的是別人,打死黃勛同的不是自己。
被問及劉、唐、甘三人之死時,曹可雄激動地辯駁:「絕對不是我,我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夏榕了!」
沈棲經過監控確認,曹可雄不可能在三人遇害時趕回夏榕市,他不是兇手。
針對三輪板車的搜索正在進行,警犬在北城區邊緣的望北公交站找到一輛疑似有甘鵬飛血跡的板車,這輛板車和被監控拍到的那輛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