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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陷入短暫的安靜。劉學林被盯得越來越不自在,頭垂得很低。
季沉蛟問:「說完了?」
劉學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很快縮回來,「啊,就,就這些吧。」
季沉蛟丟下筆,那清脆的聲音嚇得劉學林猛地縮了下肩膀。季沉蛟斜靠在椅背上,「很奇怪啊劉學林,前幾次你都說和牟典培完全不熟,只是知道有這個人,因為搶生意發生過爭執,其他一切不知。怎麼在這兒待了幾天,你就這麼了解牟典培了?」
劉學林眼神僵住,一動不動地坐著,嘴唇在抖,似乎想解釋,卻說不出話。
「知道他和室友有矛盾,他欺負室友,連他室友木頭木腦你都知道,他經常上哪兒吃飯你也知道。」季沉蛟往前一傾,手肘支在桌沿,「這些我也剛通過調查走訪了解到,你也調查走訪過?為什麼?你對牟典培很有興趣?」
劉學林有些破音地喊:「沒沒沒!你不是問我線索嗎?我就把我知道的說了,我也希望儘快破案啊!」
季沉蛟:「答非所問。」
劉學林胸膛被汗水浸濕一大片,他呼吸漸漸急促,那神情介於急於辯解,又擔心多說多錯之間。
季沉蛟等他冷靜了會兒,又說:「你猜牟典培的室友和沈老闆可能作案,對吧?」
這松下來的語氣讓劉學林愣了下,他也跟著放鬆,以為自己過關了,點頭如搗蒜,「對對,他們下藥的機會太大了,而且也有動機不是?」
「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季沉蛟冷淡地眯起眼,「殺死牟典培的是一根繩子,他是被勒頸致死。」
季沉蛟說得很慢,視線故意落在劉學林的手上。劉學林像被火燙到一般,迅速將手縮到桌子下面。幾秒後終於察覺到這反應過大,又把手挪到桌上。
劉學林一側的監控顯示,在他藏住手的這幾秒,左手拇指幾次按壓著右手虎口。
這是個下意識的動作,當他反應過來不該這樣做的時候,立即停下了。
事實上,他的手因為常年搬送屍體,非常粗糙,看不出明顯勒死一個人的痕跡。但他這動作可能意味著,在勒殺牟典培時,他的右手更加用力——這也是右撇子的共性,繩子深深勒入右邊虎口,雖然沒有留下痕跡,但疼痛一直存在。季沉蛟的視線讓他神經異常敏感,加重這這種痛感。
季沉蛟說:「手很痛?」
劉學林已經開始亂了,急忙搖頭,「沒沒,我就是撓一下。」
季沉蛟再次盯著他的手,「你右手上這是什麼印子?」
「印子?哪裡有印子?」劉學林握住右手,「啊,搬,搬東西留下的。」
季沉蛟:「你緊張什麼?」
「我沒有緊張啊。」
「哦對,剛才還沒說完。既然你覺得室友和沈老闆其中之一給牟典培下毒,那你再來幫我分析一下,他們為什麼在已經下毒,而牟典培即將毒發身亡時,還冒險勒死他,拋屍到你車上?這是什麼奇怪的心理?」
劉學林:「因為……因為……」
季沉蛟:「因為勒死牟典培的並不是他們。」
劉學林倒吸一口涼氣,衣服上的汗漬面積越來越大。
季沉蛟:「劉學林,那天在三院門口,你和牟典培發生推搡不止是因為搶客戶吧?你多次到醫德巷,是進行動手前的踩點?」
「不是!」劉學林暴怒,「你要栽贓陷害嗎?我要告你!」
「栽贓陷害?」季沉蛟笑了,「把屍體放在車上,玩一出被陷害,我看栽贓陷害這一招你使得比誰都溜。」說著,季沉蛟指著前後兩個攝像頭,「你想告,儘管帶著監控去告。但前提是……」
劉學林屏息,感到整個審訊室都充斥著自己的心跳。
季沉蛟緩緩道:「前提是,你的確無辜。」
劉學林剛才暴起的氣勢像是被澆滅了,癱軟在座椅上,「我,我申請休息。」
「別急,還剩一個問題。」
「我要休息。」
「我們已經接觸過『歸永堂』。」
劉學林的眼睛直了,身體小幅度離開椅背,嘴唇一張一合。
季沉蛟:「你和牟典培都有機會成為『歸永堂』的一員,不過困難程度也不低,『歸永堂』需要的人不多,市三院這一帶,頂多只需要三人。如果牟典培被選中,你被選中的可能就會變得微乎其微。」
劉學林低下頭,半天才擠出一句,「我說過,不是我,我要休息。」
黃易並不指望靠著一次審訊就讓劉學林全盤倒出,審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他的反應說明警方的方向沒有錯,他並不是那個被嫁禍的人,他處心積慮用「被誣陷」來為自己脫罪。
可惜這一招被警方識穿了。
凌獵跟著市局的隊員來到醫德巷,找沿途商鋪調取私人監控。隊員們幹活時,他溜達到一個賣雜貨的店。城市裡雜貨鋪已經很少了,人們都愛去超市,或者網上購物,也就這種聚集著大量底層人群的城中村,偶爾還看得見雜貨鋪。
凌獵一副社會閒散人員的模樣進去,東看看西翻翻。雜貨鋪里還真什麼都有,蟑螂藥三塊錢一包,旁邊放著兩塊錢的塑料淘菜盆、三塊錢的便池刷,身後的貨架上擺著上世紀常見的美人畫鏡子、大喜香皂盒。
繼續往裡面走,還有十幾塊錢的國貨洗髮水、幾塊錢的潤膚膏。另一側掛著扳手、水龍頭之類的東西,這一片價格就要高一些了。擁擠的牆邊放著一個上鎖的玻璃櫃,擺著雜貨鋪里最值錢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