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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妻雙手在圍裙上反覆搓擦,「不是你們說他是自殺嗎?怎麼又來問我?」
季沉蛟冷靜地審視著這個已有幾絲白髮的女人。唐旗必不可能是簡單的自殺,就算所有人都看到他是自己從平台上跳下去,也一定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殘忍地推了他一把。
他的妻子知情嗎?
季沉蛟說:「這案子現在有了新的線索,所以我想再來問下當時的情況。」
唐妻看他一眼,很快又移開目光,「我不懂你們怎麼查案。」
「那我們隨便聊聊吧。」季沉蛟在快遞驛站隨意轉了一圈,「你和唐旗是怎麼認識的?」
唐妻不太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猶豫片刻,「我們算半個同行,我以前也是做教育的,工作上有過幾次往來,彼此都覺得不錯,就湊合著過日子。」
季沉蛟:「湊合?」
唐妻苦笑,「不然呢?我和唐旗都是普通人,從小地方到城裡來打拼,沒有什麼遠大的夢想,電視劇里那些愛呀恨呀,和我們這些普通人沒什麼關係。」
「唐旗出事前,你有沒注意到他的反常?」
唐妻低下頭,沉默了半分鐘,再出聲時眼中已有淚光,「那段時間我們總是吵架,我恨他沒用,賺不到更多的錢,他說他也沒辦法,在公司喘不過氣,在家也這樣,不如去死。」
「所以,他向你表達過輕生的念頭?」
唐妻雙手捂住臉,眼淚奪眶而出,「我以為他說的是氣話,我沒想到他真的會丟下我們娘倆!」
季沉蛟將桌上的抽紙遞過去,等了會兒,「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丈夫可能不是死於自殺,你有什麼想法?」
唐妻停止抽泣,茫然地抬起頭,「可是……」
她的反應沒有掩飾的成分,她是真的為此感到驚訝。
季沉蛟又問:「出事前有沒有奇怪的人找他?」
唐妻突然激動起來,「我老公是被人害死的?」
季沉蛟嘆了口氣,垂眸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臂。
唐妻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鬆開手,「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那時我們因為錢和孩子,誰都不想搭理誰,我不知道有什麼人和他走得近。」
季沉蛟又問:「他帶在身上的符,你現在記不記得起是什麼時候出現?」
唐妻呆愣了很久,哭起來:「我不記得,真的不記得了!」
季沉蛟只得等她稍微平靜,「你丈夫以前接觸過毒.品嗎?」
唐妻驚聲道:「怎麼可能!我們都是本分的人家!」
「我們懷疑他在去世之前使用過致.幻.劑。」季沉蛟說:「他的精神有嚴重的問題。」
唐妻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可,可是……」
「我聽說,是你一直阻止屍檢?」
「誰會希望自己的親人被切開!你撒謊!你想污衊我和唐旗!他是個好人,他不可能吸.毒!」
回市局的路上,經過麥當勞,季沉蛟想到凌獵讓蕭遇安帶的話,買了兩份套餐和四盒雞塊。
還是見不到凌獵,上一次見面還打了一架,早知道……
把食物交給督察隊時,季沉蛟嘆了口氣。
凌獵在警室里待得還算舒坦,直挺挺地睡覺。忽然嗅到熟悉的味兒,眼睛一睜,坐起來時門正好打開,麥當勞口袋放在他面前。
凌獵迅速拆開包裝,吃完漢堡和雞翅,才打開裝雞塊的盒子。
「咦?」他將其中一塊雞塊拿起來,對著光看。
那是個桃心雞塊。
一共四塊,全是桃心。
重案隊辦公室,季沉蛟把剩下的放桌上,沈棲跑來吃白食,吃了半天才說:「哥,你這是不是被麥當勞欺負了?怎麼沒有桃心雞塊呢?」
季沉蛟咳了聲,「無所謂,不都是一個味?」
沈棲想想也是,繼續吃起來。
季沉蛟將三名「風水魚」受害者——唐旗、雍輝豪、羅蔓釵——的調查記錄放在一起,嘗試尋找他們的內在聯繫。
表面上,他們是「浮光」為喻潛明按照迷信因素選擇的擋災者,雍、羅被沙曼的殺手殺死,唐旗則是自殺,但兔旺、阿旦這些「神棍」和學院派專家給出的分析都是,雍、羅和喻潛明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風水聯繫。
這是披著迷信外衣的連環兇殺案。動機只有操縱這一切的「灰孔雀」柏嶺雪知道。
季沉蛟眼前再次浮現言熙的臉,忽覺十分頭痛。
羅蔓釵的死也許可以從「浮光」的陰謀中摘出來,是傅持迅向「浮光」買她的命,「浮光」和騅庭合作頗深,正好手上有一個「風水魚」的名額,賣傅持迅一個人情也未嘗不可。
但有沒可能,「浮光」也有必須讓羅蔓釵死的理由?
這三個人手上,有「浮光」不能泄露的秘密?
「女明星,菜市場老闆,留學培訓機構員工……」季沉蛟丟開筆,實在難以找到他們的聯繫。
夜已經很深,季沉蛟最後一個離開重案隊。家裡黑黢黢的,很是冷靜。他有些無措地站在客廳。
自從凌獵咋咋呼呼地擠入他的生活,這個家就沒安靜過。現在忽然只剩他一個人,孤單感像是秋夜的冷風,毫不留情地往骨頭裡鑽。
他在家裡待了會兒,發現根本待不下去。心裡攢著太多事,一靜下來就難受。
他草草收拾一番,把凌獵的衣服塞進包里,回到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