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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婭臉一紅,「你胡說什麼呢。」
他依然笑嘻嘻,「這麼暴躁,不像是你風格。」
顧婭怔了怔,立即反應過來,低聲道,「對不起。」
一顆心所承受的壓力太大,沒處發泄,心態調節不好,自然就暴躁了。在外人面前,她會下意識地克制情緒,可在親近的人面前,不必帶著面具做人,不知不覺地表現出這一刻最真實的自己。
見她鬱鬱不樂的,他轉過她的身體,拉住她的雙手,問,「怎麼了?」
她低頭下,「沒什麼。」
「不,肯定有事。」
顧婭咬著嘴唇,沉默。
「是簽證的事嗎?」
她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怎麼才能幫到你?」
怎麼幫?他又不是移民官,還能怎麼幫?他力所能及的就只有和她結婚!可是這兩個字,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一方面,是她太驕傲,放不下自尊,以簽證為目的的結婚,說出去不光彩。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想法,因為在德國,很多找不到老婆或者喪偶的老男人,去泰國找郵遞新娘,後來出了名。東西伴侶走在路上,總會引來異樣的眼光,不管女孩是來自於日本韓國還是中國,不管兩人的關係是否自由戀愛還是追求物質,始終都難逃郵遞新娘的陰影。仿佛,亞洲來的就低人一等,來就是為了拿護照。(備註:特別是03年那會兒,德國移民法不開放,亞洲人特少。這話題比較敏感。)另一方面,他才18歲,都沒收心,而且兩人在一起時間也不長,根本不可能結婚。
前後都是絕境啊。
眼睛一眨,吧嗒一聲,一顆淚珠掉了下來。
尤里安嚇了一跳,「你怎麼哭了?」
「沒有。」她轉過頭掩飾,想用手擦眼淚,可是當閘門一放開,更多的淚珠爭先恐後地滾出了眼眶,怎麼都擦不干。
他心頓時亂了,收起玩心,按住她的肩膀,問,「你不開心嗎?還是我又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沒有,你很好。」她搖頭,勉強地笑了下,心裡的感受卻有如刀割。
他捧住她的臉,用拇指去擦拭她眼角的淚痕,輕聲問,「那你為什麼哭?」
尤里安一直很調皮,可一旦溫柔起來,其魅力也無人能抵擋。她看著他,想到不日後的分離,心中痛定思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眼淚如決堤,這下把尤里安弄的束手無措。第一次看到她那麼傷心,是為了她的前任。那時,兩人還不熟,她在前面跑,他在後頭追,結果她摔了一跤,腿也破了。後來才知道,那天,她遇到了想吃回頭草的ex。可現在,她哭得比那一次更悲烈,又是為什麼?
他茫然不知,只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見她難過他心裡也不好受。可是,她若是不想說,他也不會逼迫她,每個人都有隱私權。所以,他只有拍著她的背脊,柔聲輕哄,「別哭了,你還有我。」
多美好的一句誓言,卻在那些橫在她面前的障礙之前,也變得那麼蒼白。
顧婭將頭靠在他的胸口,環住他的腰,淚眼朦朧,哭得一塌糊塗。
他摸著她的頭髮,低下頭,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上,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的。」
真的嗎?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做才會好起來。差一點,她就可以實現夢想了,可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也許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顧婭大哭一場,將胸中積攢的負面情緒全都發泄出去,心裡頭總算好過了一點。哭聲漸小,大腦轉動,漸漸又能思考了。
哭泣是最沒用的行為,可偏偏人類又是敏感的情感動物,會有喜怒哀樂,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後,顧婭臉皮子過不去,覺得自己很沒用,居然在小鮮肉麵前稀里嘩啦地哭成這樣。
不過,尤里安卻不以為然。長臂一撈,從料理台上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小心翼翼地問,「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傷心?」
她收拾起心情,搖了搖頭,拒絕正面回答,「我不想做飯,所以覺得委屈。」
他當然知道,她只是在敷衍自己,但也不戳穿。噗嗤一笑,拉住她的雙手左右搖擺了下,道,「不想做飯,那就不做,什麼時候想做了再做。走,我們去外面吃。我請你。」
外面風和日麗,時間還早,大多數的飯店都還沒開門。
尤里安突然心血來潮,道,「要不然我們去旅遊吧。」
心裡頭裝著事,顧婭仍然興致缺缺,「去哪裡?」
尤里安眼珠子上下一轉,道,「不知道,隨便去哪都好,就想出門走走。」
她打起精神,「好啊,那要不要整理行裝,今晚我們還回來嗎?」
尤里安道,「帶上吧,沒準我們找到個風景勝地,就在那裡下榻了。」
有了這個念頭後,兩人一秒不耽擱,各自回家準備。半小時後,在門口碰頭,尤里安將行李放在後備箱,上車啟動引擎。
他沒開GPS,全憑感覺開車,七繞八彎,最後將車駛到了城鄉結合部。這裡已經是聯邦公路,到處都是一片片的田野,每逢到了分岔路,他就會問顧婭想怎麼走。不管她說的是向左還是向右,或是直走,他都只顧負責踩油門。
終於,汽車開上了高速公路,顧婭道,「如果我們在A5高速公路上一直開下去,會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