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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渺渺又蛋疼了,沒想到還真給她遇到了一個德國版的老頑童。
老頑童叫住她,說,「你來教我怎麼使用筷子吧。」
夏渺渺道,「不行啊,我還得工作。」
老頑童不高興了,把嘴一撅,「我給你十塊歐元。怎麼樣?」
夏渺渺一臉無奈,「我真的沒時間。」
老頑童,「那我等你下班。」
夏渺渺只好先答應,心想,老人家三分鐘熱度,說不定過一會兒就忘了。
打掃完一二兩層,她拎著水到三樓,一抬頭,就瞧見走廊上孤零零地站了一個老太太。她提著褲子,一臉彷徨地杵在那裡,嘴裡喃喃地道,「有人在嗎?有人在嗎?我想上廁所,誰來幫幫我?」
現在是吃飯時間,到處都空蕩蕩的,老太太找不到護工,哭喪著臉,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惶恐又無助。這一眼,讓夏渺渺印象深刻極了,心裡湧起一種不知道是憐憫還是難過的複雜情緒。
她不是護工,不知道該怎麼幫老太太上廁所,所以本能地想視而不見。可是,老人家那樣子太可憐了。
夏渺渺放下清理工具,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問,「您需要幫助嗎?」
老太太看到不熟悉的人,先是遲疑了下,然後才道,「我,我想上廁所。」
「您住在哪間屋子?」
老太太搖頭,沒回答,不停地重複,「我要上廁所。」
夏渺渺只好先扶她去公用衛生間,還沒走到,老太太突然放了一個屁,然後一股不太好聞的味道鑽入鼻子。
夏渺渺暗叫一聲不好,老太太,你一定要撐住啊!
她加快了步伐,拉扯著老人進了廁所,老太太年紀大了,顫顫巍巍地抖著手,半天沒把褲子脫下來。於是,夏渺渺只好幫她去脫。
老人剛才沒忍住,已經有點拉稀在褲子上,幸好內褲里還有一層紙尿褲。夏渺渺屏住呼吸,幫她將紙尿褲脫下來,扔進垃圾桶。
讓老太太坐在馬桶上,夏渺渺退了出去,用消毒液將手反覆洗了好幾遍。遇到這種事,她快崩潰了,畢竟老人不是自己父母,看見排泄物自然而然地覺得一陣噁心。
乘著老太太坐在馬桶上,她快速跑去一樓辦公室,將斯格妮娜給叫了上來。
斯格妮娜對這的老人都很熟悉,一看到老太太,就知道是那間房子,是哪個護工負責的。
將剩下的事情交給護工處理,斯格妮娜慎重地向夏渺渺道了謝,同時又抱怨了幾句,「我們這裡缺乏人工,一個護工要同時照顧很多老人,分.身乏術,所以,這種情況也是在所難免。」
夏渺渺還能說啥,只能表示理解。送走負責人後,她繼續做她的工,打掃到一半的時候,老頭老太們吃完飯回來了。
四樓住了一個老頭,脾氣古怪,一看到夏渺渺就開始指手畫腳地嘲笑她是眯縫眼。夏渺渺在房間裡打掃,他就在她身邊跳大仙,扯著自己的眼角往下拉,做一個單吊眼皮的鬼臉,陰陽怪氣地嚷嚷,
「schlitzaugeschlitzauge!」schlitzauge是眯縫眼,帶著點種族歧視的意味在裡頭,一般不是熟人不會隨便說。
見夏渺渺不理他,怪老頭又道,「你眼睛那么小,能看清楚嗎?」
其實夏渺渺的眼睛並不小,只不過是杏眼,內勾外翹,在東方審美中是屬於很嫵媚的那種。
老頭說話帶著攻擊性,夏渺渺不是不生氣,但心中的同情更多一些。算了,和一個痴呆老人較什麼勁呢?得過且過吧。
到了下午四點,渺渺終於收工了。坐車裡,她回想起養老院裡的老人,文痴呆武痴呆,還有拉屎在褲子上……心裡塞塞的,好像不管年輕時多輝煌光亮,人老了就自然成為一個悲劇。
她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遠在地球另一頭,生病了女兒不在身邊。現在還年輕,將來等他們老了,是不是會和那位老太太一樣……夏渺渺都不敢細想。
渾渾噩噩地到了家,方珏不在,她無精打采地給自己煮了一點泡飯,就著榨菜隨便吃。冬天的北半球,天黑得很早,不到五點太陽就下山了。
夜幕降臨,她一個人坐在昏暗的燈光下,那身影有說不出的孤獨。
坐著坐著,她突然有一種全世界人那麼多、我卻被孤獨遺忘的感覺,這種感覺簡直太糟糕了。於是,她翻出手機,給費恩發了一條簡訊。
費恩,晚上有空嗎?
他的回覆來得很快:有空。想去哪?
夏渺渺:隨便。只要有你,去哪都行。
說這句話,還真不是矯情,而是一時感嘆。只不過,這聲感嘆,在對方讀來,卻是無比的煽情。
費恩回了一排心,問:要不然,我帶你去看冰球?
夏渺渺:好啊。幾點見?
七點。我來接你。
放下手機後,夏渺渺精神振作了一點,幸好她有戀人了,不然單身狗的生活只會更淒涼。
六點的時候,方珏回來了,一開房門就帶來一股冷空氣。
「今天好冷啊,真是凍死我了……」她一抬頭,看見放在桌上的碗和筷,便搶身過來問,「你吃完飯了?都吃了啥?還有沒有剩下的?施捨我一口。」
「泡飯和榨菜。」
方珏一聽就忍不住直翻白眼,切了一聲,「你這窮鬼。」
夏渺渺將碗筷收起來,道,「一會兒我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