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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薇皺了皺眉,「疼。」
「疼是正常的。你很幸運,傷口雖然多,卻不深,靜養幾天就會好的。」醫生邊說邊拉起病床邊的帘子,道,「來,讓我看看傷口。」
安德亞斯向後退了一步,站到另一邊,不妨礙醫生工作。
醫生掀開她衣服下的紗布,看了眼傷口,道,「癒合得很好,我現在給你上藥,你忍著點疼。」
納薇悶悶地哦了聲。
當藥水碰到皮膚時,疼痛感不斷刺激著大腦神經,簡直要人命。她死死地咬住嘴唇,硬是將痛感吞了下去,抬頭瞧見安德亞斯站在另一邊,透過帘子的縫隙在看自己,她愣是擠出一個笑容。
安德亞斯看著她蒼白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背脊上那一條條歪歪扭扭的傷痕,更是觸目驚心。也幸虧她自己看不到,否則鐵定會被嚇死。
醫生上完藥,道,「這幾天儘量不要碰水。」
女孩子都愛美,納薇雖然看不到傷口,但也能感受到,忍不住問,「會留疤嗎?「醫生道,「傷口不深,好好處理,不會留下痕跡的。」
納薇和安德亞斯同時鬆了口氣。
醫生拉開帘子,又叮囑了幾句,便出去了。
等他走後,房間裡又只剩下兩人,安德亞斯走到她面前,一臉慎重地道,「我為亞力克所做的一切道歉。」
納薇怔了怔,「又不是你的所作所為,為什麼道歉。」
安德亞斯道,「他就是我。」
納薇反駁,「就算你們是兄弟,你也不必替他承擔。」
安德亞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欲言又止的無奈,當那種叫做憂鬱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時,殺傷力極大。
見他這樣愧疚,納薇安慰道,「算了,也不是亞力克把我弄成這樣,往好的地方想,至少他把我送來醫院,還通知你來,也不算是完全沒人性。」
安德亞斯苦笑。
一時間,屋子裡有些沉悶。
為了讓氣氛活躍一點,他從包里拿出畫板,轉開了話題,道,「來吧,我給你畫一張。」
見狀,納薇突然想起了別墅里的那些油畫,恍然大悟,「原來那些畫,都是你畫的!」
「什麼畫?」
納薇解釋道,「有一次亞力克帶我去了個別墅,裡面堆滿了畫具。」
這話讓他很是驚訝,「他帶你去過我的畫室?」
她點頭,「那時,我還以為他也會畫,原來都是你的傑作。」
安德亞斯低頭畫著,嗯了聲,「我喜歡畫人物肖像,我喜歡藝術。」
納薇隨口道,「我也喜歡。」
「唱歌嗎?」
她點頭,「可惜,家裡沒錢,沒機會深造。」
「真要喜歡一樣東西,自學也能成才。」
納薇自嘲道,「我哪有這樣的天賦!有時候想想,我不過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平淡無奇,多我一滴不多,少我一滴也不少。」
安德亞斯道,「誰又不是?」
她回得飛快,「你就不是。」
聽她恭維自己,他忍不住笑了,「人們總是容易犯一個很大的錯誤,那就是為了獲得別人的認可,千方百計地改變自己。如果說人生是一場戲,那麼在你的舞台上,只有你是主角,其他所有人都是配角,存在是為了襯托你的價值。這些人,不管是鄙視你、傷害你、愚弄你、還是愛慕你、或是憎恨你,僅僅只是配角,用來刻畫你的性格、磨練你的意志,為你的生活添加樂趣和色彩。只要你不理睬,他們的戲份永遠只有這麼多。所以,納薇,如果你不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成為影響你生活的主角,那他們就永遠只是配角。」
「可是這些人已經在影響我了。」
「這些人會一個個出現,也會一個個消失,對漫長的幾十年來說,這一點點的影響又算什麼?五十年後,等你坐在搖椅上回顧往事,曾經受過的委屈、受過的傷害、受過的挫折……最多也只是讓你一聲唏噓而已。」
他的話,帶著哲理,顯露出他的睿智。不像那個混蛋,要麼膚淺地拿錢砸她,要麼變著法子作弄她、欺負她、踐踏她。
納薇真心實意地讚嘆,「和你聊天真好,你就像是啟明星,給我照亮前路。」
安德亞斯笑著搖頭,放下畫筆,將畫好的素描圖遞給她,道,「送你。」
納薇接過手看了一眼,頓時驚了。還以為他畫的是現在病床上的自己,沒想到,他畫的竟然是水燈節那天的她。畫紙上的女孩笑意盈盈,穿著傳統服裝,鬢角處別了一朵蘭花,手裡提著一朵蓮花燈,站在人群中。那回眸一笑的模樣,逼真生動。
驚訝過後,納薇忍不住讚嘆,「畫得真好。比我本人美多了。」
安德亞斯道,「還是沒畫出神韻。下次有機會,請你到我的畫室來,我給你認認真真地畫一幅。」
納薇問,「你畫了這麼多幅,有沒有想過辦個展覽會?讓大家一起來欣賞。」
「只是隨手塗鴉而已,應該沒人會來參觀吧。」
納薇有意奉承,「我會來,我喜歡看畫展。」
聽她這麼說,安德亞斯突然想起來了,道,「下個月中旬,倒是有一個藝術畫展。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是關於什麼的?」
「水米分畫,主要都是些風景,出自於中國著名畫家方景龍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