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卡瑟林娜的曾祖父保羅.博澤曾是個傑出的戰術家,與斯圖亞特家族有極深的淵源。兩家在那段戰火紛飛時期有頗為深厚的淵源,直到後來博澤被派遣到法國。保羅謝世後,由他的兒子繼承他的頭銜,顯然這位年輕的指揮家無法超越他的父親,在對戰法國的戰役中,大敗而歸。逃回德國後,他投靠於斯圖亞特,從此兩家的關係由對等變為從屬。經歷幾代,保羅.博澤的後人逐漸心裡起了妒怨之心,以往的恩澤更無從說起。組織正好利用這一點,展轉找到卡瑟林娜。能降伏她為我們效力,也算是機關算盡。她的身份畢竟特殊,無須與組織保持密切聯繫,以免行跡敗露。可是,斯圖亞特家族的後裔是何等精明之人,從她父親那一代起,已不受器重。自她接手任務以來,並未提供多少有價值的消息。但,人算不如天算,卡瑟林娜竟與斯圖亞特的親信諾曼產生感情,在那種情況下,身份懸殊的兩人根本沒有絲毫機會在一起,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脫。可惜,一個是斯圖亞特的心腹,一個是世家後人,兩人都掌握其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豈容他們逃脫。何況,斯圖亞特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對於背叛他的人,死亡是唯一的解脫。他們的結局是一個死了,一個瘋了。」
話落語畢,我的心也隨之下沉。斯圖亞特家族身份地位竟牽扯到了歷史背景,與艾倫所述如出一轍,他的曾祖果然是當時社會的皇室貴族,這樣複雜交錯的背景讓人汗顏,我不禁驚懼與時俱增。
「今天之前你見過卡瑟林娜麼?」
「沒有,組員與組員之間沒有溝通是正常的。」
「她……究竟遭受到了什麼懲罰?」我不由又想起了她痴癲的目光,身體上的痛楚隨著時間消逝會慢慢癒合,而靈魂深處的黑洞才是真正磨滅意志的根源。
「我不知道,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她。」他避開我的目光,閃爍其詞。
我咬住嘴唇,一字一頓地問道,「我這副身體是否也已……千創百孔?」
「在我們的保護下,你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他拒絕正面回答。見我挪動唇瓣,埃文飛快的搶斷我的話頭,急促地說道,「貝洛,不要問。不要再問任何關於過去的事了,好麼?」
在那雙墨綠色的眼睛中幾乎看到了乞求,我想張嘴,卻失了堅持的勇氣。放棄只是一個決定,我卻難以抉擇,這一道屏障是我無能逾越的。彼此對視,卻又各懷鬼胎。抬頭望著這片天,仍是那麼的碧藍無疆,可我卻感覺猶如被包圍在陰雲之中,不得脫身。良久,我深深地嘆息,這次妥協的人是我,似乎也別無他選。
「接下來什麼打算?」
「先回山上和萊恩會面。」我的退步顯然讓他吁了一口氣。
「恐怕這一生我都無法離開你們的監視了。」我無奈地望向他。
「是保護。」對於我的措辭,他不敢苟同。
「於我已無所不同。」
在回程的旅途中,風景依舊,氣氛卻變得壓抑異常,四周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我沉靜地坐著閉目養神一如雕像,藥片進入胃中隱隱起了副作用。
身邊的空氣有輕微的波動,我立刻警覺地睜眼,看到來人是埃文,心中稍定。彼此身為組中一員,尖銳的洞察力、敏捷的聽覺和銳利的視覺是必須具備的素質。從埃文沉寂的表情中,我讀出了風雨將至的信息。本以為自己的落腳點藏得已萬無一失,但顯然還不夠隱秘。
快艇飛馳在窄谷之間,激起千層波濤。只稍片刻,眼前將會一片豁然開朗。可是偏在此時,艇首猛然一歪,艇身劇烈震盪起來,站在首部的駕駛者莫名其妙地倒地,一動不動。少了人掌舵,快艇像脫韁的野馬,呼嘯而出。這等突如其來的變故叫人措手不及,一時之間,艇上人心大亂。埃文臨陣不亂,指揮著手下控制局面,他人卻始終不離我一步。與我無聲息地對視一眼,只見他手指微動,暗自啟動配置在手錶中的微型聯絡儀,這樣的設備通常只需一秒鐘,求助的信息就會傳到目的地。
可也就僅此一秒,我們已然遭受到正面的攻擊,水底早已有人步下埋伏。在船上,我完全無力一展身手。水中不斷有伏擊手潛入快艇,出手之快甚至令我們無法看清其武器,眼見我們漸落下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目的只是我,所以並未做出任何致命的攻擊,這反而讓我們有
了緩衝的時機。環視四周,快艇時速已由100海里降為20,處於緩行狀態,我心中忽生一計。正欲開口,只覺後肩驀然吃痛,如遭電流,我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已悶聲倒地,任憑最後一絲意識抽離大腦。我,不醒人世!
第十一章 等候萬年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想做第二個卡瑟林娜是麼?……
一雙盛怒的眼眸中顯露出肅殺之氣,如墜五里冰窖。堅固的木製書桌硬是被他一拳砸出個洞來,桌上堆放的文件漫天飛舞,紙片飄飛似雪。
不容我回神,他長手一探,已向我抓來。我大吃一驚,急欲逃脫魔掌,怎奈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掠身而上,一把黑髮被他盡握其中,他毫無半點憐香惜玉地收攏手指向後一扯。只覺頭皮上一陣麻痛,隨著他的勁道,我立刻失去平衡,身體向後跌去。
……赫爾斯曼什麼時候也開始玩起中國的戰略計謀,好一條屢試不爽的美人計……他森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本能地做出掙扎。他不容反抗地鉗制住我雙腕,一手托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昂首迎視。扭曲的怒容近在咫尺,讓人不由的駭從心中來,他幾近透明的瞳仁中反照出一張無比驚恐的臉,只覺一陣窒息的侵襲。張開嘴,聲音卻消失在空中,我無法移動、無法尖叫、無法反抗,我驚恐的發現自己原來如此的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