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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殺一個人,殺了他後,我會給你一切!用你那美艷的外貌讓他沉淪,我等著看他一步一步走向滅亡……
……你知道他是誰麼?休.斯圖亞特,德國奧古斯特王族的三世後裔……
是誰,是誰在說話?我驚恐萬分地瞪大眼睛,被頭腦里的那個聲音所震驚。他是誰?與我有何關係?那聲音就像憑空飄來的一朵雲彩,我來不及伸出手去捕捉,便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什麼也想不起來,難道甦醒的回憶中還遺失了一部分麼?
一連串的疑問令我連連發顫,原本已明朗的事實又變得疑雲重重。冥冥中似乎有條繩索套上了我的脖子,一陣窒息。這其中到底還有多少不為我所知的秘密?在茫然之中,我迫切地想要找出一個答案,腦神經似乎已承受不住太多的壓迫,頭痛欲裂,一種莫名的恐懼寒意順著脊柱節節蔓延到全身,我放大的瞳孔中看不見也聽不到。
「貝洛,怎麼回事?」安德魯的連聲叫喚仿佛隔了一個空間般,由遠到近。足足停頓了三分鐘,神智才逐漸清晰。抬起頭,我看到他關切的臉,顯然剛剛的舉動將他嚇了一跳。
「沒什麼,累了。」我抽回被他情急下握住的雙手。
「累?生病了?」身邊掠過一個身影,扶住我的腰,冰涼的雙手讓斯圖亞特不悅地皺起眉頭。
「沒有。」看了他一眼,我壓下心底深處的恐懼。今天是斯圖亞特的生日,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角色。這是我對斯圖亞特的承諾,更是對尹恒生命的許諾。
「是麼?」他認真的審視著我的臉,似乎想看透我的內心世界,「如果真的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
我垂下眼瞼,點頭。
「休,你這極具東方色彩的妻子還真的是與眾不同。」在安德魯眼中,我典雅端莊而又不失神秘。
「她確實與眾不同。」斯圖亞特動了動唇,轉向我的臉上有一抹嘲諷的神色,「是只有利爪的小貓。」
安德魯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在主席台上傳來了聲音。宴會的儀式正式開始,格貝德高聲朗讀致言詞,台下一片安靜。在片片笑聲歡語中,斯圖亞特赫然成為今日的主角,一切話題都以他為主題,所有的賓客都圍繞著他,讓人有種似乎整個世界都握在他的手中的感覺。
在他色彩斑斕的天地中,旁人都成了一個個陪襯,誰又能奪過他的光彩?站在他身旁的我亦只是一件藝術品,一個穿著華麗雲裳卻沒有思想的傀儡娃娃,臉上永遠掛著一抹不會褪色的笑容,冷漠卻讓人驚艷。
人們無法想像,在他身邊這個沉穩,弱不禁風的女子和隻身獨闖弗蘭克林府邸竟是同一個人。接受到眾多的或是尊重,或是驚艷的目光,我的一顆心卻一直下沉。
三十三歲的生日,風光奪人。
一聲叱吒,令天下風雲變色。這璀璨的一刻,儼然鑄成歷史。
與此同時,一雙黑色的眼眸隱匿在角落的另一頭,像一頭在黑暗中覓食的黑豹,蠢蠢欲動。犀利的目光里充滿了嫉妒怨恨,宛如一把銀色長刀,劈開歡快的氣氛,直射舞台中央。
今天,同樣也是另一個人的誕辰。
但,誰又看的到天使光環下的微弱燈火?
相反於其兄弟的金色外衣,人們看到的只是這溶化於黑暗中憎惡猙獰的表面,有誰又能看到內心的脆弱?
肖略帶寓意的眼神掠過我停在身後,心中一驚,下意識的轉頭望向斯圖亞特,只見他臉上浮現出一抹陰沉的笑容,眼眸中的藍光已匯總成一種挑釁,以這種方式宣告著他的強權,殘酷卻有力。隨著斯圖深坑的眼神,格貝德似乎也發現了空氣中漂浮著的一絲異樣,但抓住的只是一閃而逝的黑影。
「是肖?」格貝德低聲問道。
斯圖亞特點頭,目光仍然盯住那片牆角,一臉深思。當兩個同樣強硬的人相對峙,後果是可怕的。
「他想做什麼?」格貝德蹙起眉頭,這個不受控制的兒子,讓他頭痛不已。
「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他沉吟。
「我擔心他會鬧事,所以特地派人守住他的住所……」
「顯然沒守住!」斯圖亞特臉上掠過一抹陰狠之色。格貝德不禁一愣,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兄弟之間天差地別的社會地位造成了今天這一局面,要想化解仇恨,阻止兩人互相殘殺,只怕連他這個做父親的都有些力不從心。本想利用我來牽制兩個兒子,卻做夢也沒想到首次挑起兩人之間戰爭的人竟也是我,這個挫折來得如此之快,讓他措手不及。
現在的格貝德必定懊悔莫及,他自認為能夠看透我的思想和行為,直到婚禮那天發生的暴亂才讓他意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原是如此致命。頻繁的暗示,我欠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我卻冷漠依舊。尹恆的離開仿佛一併帶走了鬥志,即便我得到自由,又能如何?換個地點,換個空間,過同樣的日子罷了。
心中的絕望讓我心灰意冷,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顯然,我意志消沉的行為讓格貝德再度失望,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對於一個什麼都無所謂的人,誠信、威脅、恐懼、利誘也隨之不復存在。
宴會尚未結束,斯圖亞特父子卻已消失在會場中,他們去哪了我並不感興趣,只是安靜地等著他安排的手下前來護送我回家。站在會場之中,面對著上千個人,我有種奇異的感覺,在這茫茫人海中必定有一個我曾經熟識的人,直覺中有一雙詭異的目光注視著我的一言一行。我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每個人臉上都籠罩在一張快樂的面具之中,在這層阻隔下,我看不透華麗背後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