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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是殺手,是尹恆讓我有了七情六慾。踩在他的痛苦上追尋自己的快樂,我做不到!這一刻我恨透自己竟會如此迂腐,掙扎在理智與感情這水深火熱的糾纏之間,已筋疲力盡。
我要救他!我要救自己!可是要怎麼做?要怎麼做?頭腦中一片思路混亂,斯圖亞特魔鬼似的微笑和尹恆憂鬱的眼神交織成千絲萬縷,遮蔽我的雙眼,纏繞我的心志,竟要如何才能衝破牢固的枷鎖?宛如被圍困囚籠的野獸,我掙扎、咆哮、狂奔在死亡邊緣,瘋狂幾乎吞噬了已近崩潰的靈魂。
破碎的玻璃散落在地上,陽光照射在光滑的表面折射出斑斕的色彩,隱約呈現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臉。握住尖銳的一端,我狠狠地扎在手背上,頓時鮮血淋漓。灼燒的痛感貫穿各路感官神經,曾被怨恨蒙蔽的理智再度轉回,身體似墜入冰窖,泛濫的情感降到最低點,頭腦的熱度逐漸冷卻。望著遠處的視線終於有了焦距,我閉了閉眼睛,昨晚斯圖亞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慢慢展現開來。在他面前,我是個敗者!
他明明可以得到我的人,卻選擇抽身而去。為什麼?他一定還有其他的計劃!在馴服我這頭狂傲不羈的野獸之前,他不會付出信任,而要得到我全心全意的歸順,只有捏緊手中的籌碼。所以,他的目標仍然是尹恆,在接下來的這場遊戲中,少了我們三個中的任何一個都會讓其淡然無味。
我該做什麼?
誰能幫助我?
在腦海中搜索著一個個人名,肖?格貝德?還是弗蘭克林?
我又該拿什麼去交換?
沒有答案匹配的問題一次又一次地閃過,終於我覺得累了,有了坐以待斃的想法。
將頭輕輕靠放在窗框上,耀眼的光芒讓人產生頭昏目眩沉沉欲睡的感覺,腦中有瞬間的空白,我不想再去思考、再有所行為。這爾虞我詐的戰爭永無止境地進行著,從心中滲透而出疲倦滾滾而來。我再也抵擋不住倦意,閉上雙眼,竟也再也睜不開了。
渾渾噩噩中,我聽見海水拍打焦岩的聲音,貫穿了天與地。門口隱約傳來嘈雜的交談聲和機械聲,有人來了,又有人走了,我依舊坐在窗門口,沒人驚擾我,也沒有人來移動我。當太陽踱到北緯23.5度的北回歸線上的時候,便再無晝夜之分,閃動著異類的光芒。在這沒有落日的時空里,我想自己真的可以坐上一輩子,海枯石爛……
白紗飄逸,我悠悠醒轉,空曠的屋裡只剩下自己輕微的呼吸聲。空氣中夾雜著一絲輕微的油漆味,我似乎錯過了什麼。望著遠處閃閃白點,一時失神。這個站立在北極圈上的國度,不知疲倦的宛自在世界盡頭孤獨地旋轉著,卻讓我有種莫明的感動。
「寶貝。」
似乎有人在呼喚,我尋聲回首,看到了斯圖亞特那張鬼斧神工雕琢而成的臉。深邃的眼眸,高聳挺直的鼻樑,嘴唇性感地抿成了一條直線,構成臉部輪廓鮮明的立體感,盡現霸道本色,不得不驚嘆上帝在他身上刻畫下最完美的創作。
為什麼不能愛上他?我不禁自問。
彎下腰,他扶住了我的肩膀,凝視。空洞的目光迎向斯圖亞特,我並沒有迷失神志,正因為思路太清晰,痛楚也變的尖銳無比。我呆板的表情讓他不悅地鎖起雙眉,俯低身軀,他的氣息吐納在臉龐,我本能的側首躲避他的親吻。他微怒,但並未發作。將這神情看在眼裡,我依舊默不做聲。揚起手,一隻精巧的盒子儼然呈現在我面前,形狀大約是他手掌的三分之一大小。
「送你的禮物。」 一朵笑容淡淡地在他嘴角邊綻開,在光芒下顯得格外明亮絢爛,卻讓我心驚膽戰,在這微笑背後隱藏著無窮無盡的詭異。他將它遞向我,絲絨布盒上的顏色艷麗無比,煥發出層層容光。拉起我的手,斯圖亞特將其放置手心,盒子的一端在冰冷的空氣中顫抖,一如我的心。
「我從萬里之外帶來的禮物,難道你不想打開看看麼?」他的聲音猶如一道催命咒語,緊緊扣住我,情不自禁地聽從他的指示。觸摸著盒子邊際的金屬,瞬間有種冰涼感湧入逐漸僵硬的指尖,一時之間我竟然沒有打開它的力氣。
金屬彈簧搭扣發出輕微的響聲,盒蓋應聲而開。這一秒,我的心底仍然抱有一絲僥倖,哪怕它已脆弱地不堪一擊。迅速地瞟過一眼,我便不自覺地顫抖起來,一如秋風中的落葉,身體裡的血液似乎已停止了流動,剎那驚駭已將我淹沒。
「不!」 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這一刻除了尖叫我似乎什麼都不會了。
打開的盒子從我手中應聲跌落,一小截手指從盒中滾了出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手指被人用晶瑩無暇的水晶冰封而起,製作的精美透頂,人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手指的斷截處的暗紅色的血管,手指中間套著一枚銀白色的戒指,在七彩陽光的照耀下放射奇妙的繽紛光輝。這一瞬間,所有的希望一併破滅,我如墜無間地獄。尹恆痛苦的神色在眼前一閃即過,心底深處滲出慟意,我終究保護不了他。
「喜歡麼?這個禮物,我特地為你而備。」他的聲音像把長驅直入的刀,殘忍地刺穿軀體,我心如刀絞。邪惡的妖魔伸出利爪,緊緊糾纏而來,心被撕裂的痛楚已讓我無法呼吸。心臟強烈的抽搐著,我以為自己會暈厥,但沒有。我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見,清晰地聽見,仍然生存在這殘酷的環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