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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右走,向左走,我們相遇了;
向左走,向右走,我們分離了。
相遇,相識,然後告別,終究逃脫不了緣起緣滅四字。茫茫人海中,我們不過是行駛在不同軌道上的兩顆行星,片刻的交錯後是永恆的背道而馳。何必傷心,人生不過如此!
除了沉默,便是一屋子濃郁的悲愁。外面陽光燦爛,只是再無法照耀我的心,昏暗的燈光將兩個人影拉的長長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兩天後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可是一切將會在開始的那一天結束,多麼令人嘲諷!
這讓人窒息的氣氛就讓我這個心硬如磐石的女人來打破,所有的牽掛在今天必須做出了結。我果斷地推開尹恆,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
「尹恆,我們離婚吧。」平靜的語調從我嘴裡飄出,不起一絲波瀾。
聞言,尹恆立刻抬頭看我,臉上寫滿了震撼。聰明如他,又如何感受不到這暴風雨前來的徵兆?不說破,只是還心存一絲僥倖,可是我仍然殘忍地打破他抱有的唯一殘存的希望。
「為什麼?」尹恆沒有發火,只是異常冷靜地看著我。
「這重要嗎?」我反問。
「回答我,為什麼!」他握住我的肩膀,緊緊地鎖住我的視線。
「緣盡了。」我回視,淡淡地說道。
他鬆了手,認真地端詳了我五分鐘後,突然放聲大笑,雖然是在笑,聲音中卻帶著無比的淒涼,讓人毛骨悚然。
「我把你捧在手心中,當寶貝。整整六年,為了你的一娉一笑,我心思花盡,難道換來的只是緣盡兩字?」尹恆怒氣衝天地甩開我,隨手拿起一隻玻璃擺設用力摔出去,玻璃划過我的臉一種冰涼的感覺一如我凍結的心靈。玻璃撞在門上發出好大一聲響聲,碎了,碎的看不到原形。
尹恆指著滿地的玻璃,惡狠狠地看著我,怒吼,「唐吟,你看到嗎,這就是我的心!你滿意了嗎?」
我冷冷地看著他拼命地發泄,家裡的電器擺設無一倖免。心被掏空了,剩下的只是行屍走肉的軀殼而已。
「阿吟,告訴我為什麼,好不好?」像鬧累的孩子他無助地癱坐在地上,受傷的眼神,縱是冷酷如我也心痛地不忍看他。
我搖頭,轉身躲避這一幕。
「你有沒有愛過我?」他仍然執著地對著我的背影發問。
「這有意義嗎?」 我拉開窗簾,讓千萬屢光芒照進屋裡,本就昏暗的燈光更加黯然失色。刺眼的光芒讓我們睜不開眼,看不清彼此。
「有!」他的回答堅定無比。
我深深地嘆息,唐吟啊唐吟,何德何能你能覓得如此痴心人?是你傻的不懂珍惜,還是他傻的不懂放棄?
「尹恆,你好好想想吧,如果是你,你會說這些話來傷害我嗎?」我微微地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認識你的五年,我沒有為你動過一次心,沒有真心為你笑過。」
我的一番話就像一顆炸彈,炸的他無言無語。心,既然碎了,就讓它碎的徹底,讓它沒有的機會。我轉身,一步步走向他,在他面前蹲下,「我們何必再自欺欺人,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是偶然,是必然。你還不明白嗎?
「住口!」尹恆揚手拂上我的臉,我沒有躲閃,這一巴掌著著實實地掃上我的臉頰,半邊臉火辣辣地燃燒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動手打我,但也將是最後一次,所以我願意忍受。
「對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打你,對不起……」看到我嘴角的血絲,尹恆驚恐地伸手,想將我摟在懷裡。
「我們扯平了。」 我側身閃開,寒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讓他感到徹底的絕望。
「扯平?唐吟,你欠我的這輩子還還得清嗎?」憤怒又在他臉上燃燒,仿佛要將我生吞似的。
「我欠你什麼?」我露出習慣性的冷笑,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傷口剝開灑上一把鹽。
他木然啞口,就像個癟氣的皮球。
「唐吟,你這個冷酷的女人!」他站起來惡狠狠地瞪我,卻無計可施。
我揚眉,不置可否。若比城府,他遠遠不如我,但在這場感情戰役中,輸的一敗塗地又豈止是他?
尹恆怒氣沖沖地甩門而去,望著他遠離的背影,我無奈卸下一身偽裝。無力地靠在窗台上,目送著他發動引擎,像頭髮瘋的野牛般消失在視野中。輕撫著微微腫起的半邊臉,耳邊不禁又迴蕩起他的笑顏……
……只要此刻擁你在懷中,我擁有的就是全世界……
……如果隱瞞可以使我們天長地久的在一起,那麼我不會再去挖掘你的秘密。我要的只是你,現在的你,將來的你……
對不起,尹恆,請原諒我的無奈。其實你才是那條銜珠報恩的白蛇,六年我隨著你而歡笑而悲傷……
……
老婆,你聽說過靈蛇報恩的故事嗎?
……
五百年有個體弱多病的書生,無意中在山邊小溪發現了一條被山鷹啄傷的小白蛇。書生見它命在旦夕,頓生憐憫之情,將其帶回家中,好好餵養了幾天。孰知,幾個月後,小白蛇已恢復原本的神氣。書生將它放回大自然,白蛇一步三回首,終於消失在視線中。十年後,書生不幸感染惡疾,眼見命在旦夕,已病入膏肓。一天,一條白蛇緩緩銜珠而來,續得書生十年性命。又是十年,白蛇離去,歡笑希望一併帶走,書生孤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