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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該怎麼辦呢?」他轉頭向女孩詢問。
女孩並未回答,只是盈盈一笑,那種笑容中沒有包含著任何的欲望,單純得象春天裡將融的白雪,帶著柔和的溫暖。他一呆,立即將身旁的美女拉入懷中,旁若無人地親吻著她的臉頰,她的唇。在他的侵略下,女孩情不自禁地低吟,聲音嬌媚誘人。她細長的手指不經意間撫過他傷痕滿布的臉,這本是情人間最普通的愛撫,可是我卻看見他的瞳孔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芒。一把抓住她的手,只見刀光閃動,沒有任何聲息,但下一秒鐘,餐桌上已赫然多了一小截斷指。女孩雙眼圓睜,望著自己那莫名其妙斷裂的手指,卻仍不知道究竟觸犯了哪條禁忌。慘白的臉上猶自帶著無盡的驚懼,她顫抖不已。在尖銳的叫聲出口之前,第二刀、第三刀又已相繼落下,奇快無比,瞬間在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上落下了永恆的傷痕。女孩在他懷裡掙扎,驚恐的尖叫,卻絲毫不影響他狠毒的下手。
太陽依舊溫暖,晴空萬里無雲,我先前的猖獗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只覺得背脊上冷汗嗖嗖。讓手下帶走奄奄一息的女孩,他反手一擲,刀又插回了桌子的縫隙中,只是刀背上的不再是果醬,而是真正的血,在陽光下異常耀眼。鮮血滴落,慢慢浸透白色桌布,空氣壓抑的可怕,我不由得驟起眉峰。
透明的玻璃杯中,有一滴殷紅的血跡在淡色的酒水中慢慢蕩漾,正是剛才被斬手指時所濺染。他舉杯,向我敬了敬,仰起首將液體一飲而盡。
「我討厭女人觸摸這張臉,她犯規了。」口氣中有絲淡漠,抬起頭看到我臉上壓制的神情,他露出一個笑容,蘊藏著無限含義,狂野無形。在我面前演示這殘忍的一幕,他有意讓我知道隨便挑釁的後果。
「剛才說到哪了?哦,你問我想怎麼樣。我想……去父親和姐姐的墳墓。在那個地方,你和斯圖亞特一個都不能少。」
他的聲音忽然變輕了,望向天際的蔚藍,喃喃自語,「斯圖亞特,我想爸爸會很高興看見你,我們都長大了。六歲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學校相識;十六歲,我們共同出生入死;二十六歲,反目成仇;也許三十六歲的時候,一切血海深仇都可以埋入黃土。」
他低下頭,仔細端詳著手中的酒杯。杯底在太陽底下折射出一道七色彩虹,水滴狀的優雅曲線靜靜地停駐在瞳仁上,隱藏無盡的魅惑。他再度看向我,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冷色。
「十五年的漫長部署,是時間該收網了。」 他的聲音中登時充滿了殺氣,瀰漫著一股黑暗的氣息,繼續說道,「臉上有多少道傷痕,我都要一次討回。當著斯圖亞特的面,一刀一刀的凌遲你的身體,就像十年前他對姐姐所做的那樣。看到心愛的人所受痛苦,會是什麼感覺?心如刀割!不錯,我就是要親手刺穿他的心。」
「你與他之間的仇恨卻要拿我開刀?」我冷哼一聲,並不認同他的話。
「整個計劃的核心就是你……誰也逃不掉!」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話音剛落,我眼中冷光一閃,先他一步抄起豎立在桌縫間的刀子。他臉上的神情頓時風雲變色,疾手探來,企圖奪下我刀片。我在他眼前虛晃一招,繞開攻擊。日光下只見一陣白光閃爍,眨眼間,刀鋒繼而刺入了他胸口的要害部位。傷口不深,卻一刀見血。
阿爾弗雷德勃然大怒,胸肌猛然收縮,後退一步。我只是一秒鐘的停頓,刀柄已脫手。他一把拔出身體裡的刀尖,血水如注狂飆而出。他的臉上露出如發狂野獸般猙獰的表情,低吼一聲,一股凌厲的寒風直逼額際。我心中大為驚駭,急忙側頭躲避。不料正中他下懷,硬實的鞋底迎上了我的臉。腦袋一偏,我幾乎被他踢飛,他即時欺身而上,瞬間掐住了我的咽喉。冰一樣徹骨的殺氣從綠眼中崩裂而出,粗野的聲音撕裂了面前的空氣。
「別把我當作斯圖亞特,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逼急了我,可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他深色的睫毛上沾染了幾滴血珠,在陽光下晶晶發亮,卻也映紅了雙眼。他一頓,繼續嘶吼道,「連妻子兒子我都可以不眨一眼的殺死,更何況是你?」
他一腳踹翻了面前的圓桌,剎那間一切都碎不成形。被他的巴掌掃在臉上,我踉蹌地撞在船沿的欄杆上,腰上一陣刺痛。他從屬下身上抽出槍,瞄準我狠狠的連扣兩次扳機。只覺的臉上火辣辣的發熱,子彈已先後在耳邊呼嘯而過。槍聲夾雜著暴烈的嘶吼聲,像惡魔的嘯聲在海上迴蕩,驚心動魄。
「好一個殺妻弒子的狂人!」抹去嘴角的血漬,我站直了身體,被他的沖天怨恨震動著。
「我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還有她腹中的孩子,然後自毀容貌,為的是什麼?」 一個又一個字眼從他雙唇中迸裂出來,放大的瞳孔中有兩簇狂熱的怒火在燃燒著。
在與他的目光相對的一剎那,我從那雙墨綠色的眼瞳中看到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殺戮世界。他的內心已充滿了血腥,憎恨宛如從地底深處開裂的深洞,任何靠近的人都會被其吸入這黑色的旋渦中。我不禁自問,「這一場明爭暗鬥,究竟牽連進了多少無辜的生命?用犧牲換來的最終是又一次的輪迴,活著的意義難道只是永無止境的紛爭麼?」
「不錯!這血海深仇已凝聚為我身體中的一部分……在斯圖亞特判下我死刑的那一刻,已經斷絕了後路。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只有這樣的結局才能讓我們解脫。你聽明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