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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落座,舉起酒杯下意識地慢慢晃動,我雙眼專注地盯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開門見山道,「她也是組織的安排?」
「不是。她不是圈內人。」
「何以見得?」
「她沒有具備條件 。」
「什麼?」
「狠、准、快。」
「我就有麼?」
「現在的你確實非常符合。」他迴避正面回答我問題,雖是褒義的話,但從他眼中看不見半分讚許。
「過去不符合?」
「不,所以……」他猶豫著,欲言又止。
「所以,讓我接手斯圖亞特CASE實是個敗點?」我機敏地接下他的話。
他眼裡閃過驚訝,脫口問道,「你究竟了解多少?」
「其實我一無所知!」我笑了笑,輕啟唇瓣吐出這幾個字。抬頭望著墨藍色的天空,天際漂浮過朵朵白雲。「天亮後又是個新的一個開始。」
他的目光隨著我的一同望向天邊,各自心懷鬼胎地等待著新的一天的到來,明天將要面臨什麼,是驚、是險、是悲、是喜,我都不得而知。食在嘴裡殊不知味,放下刀叉,我微微傾斜酒杯向埃文敬了敬,仰頭一口喝盡杯中紅酒,酒精入喉燃起一陣快意。
今晚,又將是個深沉的不眠之夜……
第十章 幻象重生
快艇在萊因河上呼嘯而過,碧綠的河面像一條拉練般一分為二,盪起陣陣漣漪。不愧享有人間仙境之稱,悠遠綿長的河道兩岸絕壁上傲然聳立著許多深深被歷史刻畫過古堡,形成了一副秀麗多姿的風景畫。可惜此刻我無心欣賞美景,再動人的風景也無法令人開懷,自始自終我心神不安。
越駛入萊茵河深處,航行的船隻越見稀少,河水逐漸變得湍急起來,支流蜿蜒曲折,一個狹窄的河谷陡然呈現在面前。挺拔的山峰像一根手指般直衝雲霄,我們深陷懸崖峭壁之間,沒有了陽光的照射,四周一下子清冷下來。
受到急流的影響,快艇劇烈的震盪了一下,一時之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噁心欲吐,頭暈目眩地看不清一切。
「這是暈船藥片。」埃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伸來的手闖入眼帘,我接過藥,側頭望向他,模糊的視線中卻看到了另一張臉,兩個身影慢慢重疊在一起……
……這是暈船藥片,吞下它……
……你必須習慣海上的交通工具,以後我們會常來這裡,我要在山崖的最高處建起一座城堡,那是屬於我的王國……
聲音有蕩氣回潮之勢,留戀在峽谷間無法消散。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靈山之頂,山壁鬱鬱蔥蔥的樹林中隱約閃耀著房屋建築的光影。汽艇飛馳而過,激起浪花朵朵,我的目光卻始終追隨著越漸縮小的白點,痴痴凝望直至其消失不見。
一個水印般的影象清晰地浮現,明亮寬敞的房間,清風吹起潔白純淨的白紗漫天飄動,屋裡一片雪白飛舞,白色牆紙,白色床飾,白色帳簾,一如神話故事中的仙居。窗台上擺設著無數水晶,似花似鳥獸形狀各異,雕琢得栩栩如生,在陽光下散發著耀眼的七彩光芒。露天陽台坐著一個少女,一身白衣勝雪,沉靜如水清、淡如雲的神情更顯飄渺之感。陽光穿透片片樹葉投射到幾近透明的肌膚上,為她蒼白的容顏稍添些許生氣。纖細的手臂軟弱無力地垂在躺椅扶手上,血從她手腕中不斷溢出,沿著細長的指尖滑落,這驚心動魄的鮮紅與這房中所有的白色格調形成鮮明對比,在光芒下刺目異常……
心,無由來地一陣抽痛。我不禁拉起袖子,一道暗褐色的疤痕赫然顯示在眼前,張牙舞爪地橫跨手腕,令人驚心。我茫然無措地輕撫已逐漸褪色的傷痕,一種無法言語的恐懼在心中蔓延,一個念頭飛快地跳入腦中,讓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我飛快地搖頭,想把這可怕荒誕的聯想甩出腦中。
這,絕不會是事實!
「怎麼了?」注意到我的異樣,埃文挪近身體,輕搖著我的肩膀。雖是面對著他,眼神卻散渙空洞,焦點不聚,我一下子無法從驚慌中回神。
「我看到了她。」我失控的叫道,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幾近崩潰邊緣。
「誰?」皺起眉毛,埃文不敢相信一向沉靜自製的我竟然會有這樣的神色舉動。
「我,那是我!我看到了自己。」 我語無倫次地說道,忽地站起來,疾步向船沿走去,此時,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山頂那棟建築物。我不相信剛剛所看到的幻象,所以我要去證實,證實我是在白日做夢!
「你做什麼?」埃文大喝一聲,幾步追上我,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肘部被擒,我心下一凌,大腦來不及做出細想,已俯身上前,出拳如電,埃文料始料不及我會突然跳起來發難,拳力正中他小腹。身體吃痛,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退,手上自然力道大松,我乘虛而入,藉機逃脫。等他再次疾步追上,我已縱身躍入水面。
「該死!」一聲低咒,埃文緊隨其後,一同跳入這湍急的河中。
冰涼的水灌入耳鼻,如沙滅火般熄滅了狂躁暴動的情緒,冷靜逐步喚醒喪失的神智。
我儘量放鬆緊繃全身的神經,任自己漂浮在水中,嘗試著不再做出任何瘋狂的舉動。埃文向我游近,繞到背後,伺機牢牢將我一把抓住,由不得再有掙扎。他向遊艇上的人揮揮手,船緩緩行使到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