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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爾斯皺眉,「不妥。這裡的醫學水平太差,無疑是斷送他們的性命。」
保爾一揚眉,問,「那你說怎麼辦?」
「送到我們的戰地醫院救治。」
保爾疾口否認,「不行。」
「救助當地人是我們維和部隊的責任,更何況這些是我們親自選拔.出來的戰士,如果我們冷血地見死不救,以後誰還會真心和我們合作?另一方面,北約的口號是為了人權與和平,現在卻將傷兵丟下自生自滅,有違本意。輿論界必然會給予譴責,恐怖分子在世界各地發起暴動時,又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
相對於他,尼爾斯考慮得十分周全,一字一句都說得鏗鏘有力,讓保爾無從反駁。他轉頭望向托奇米,後者雖然聽不懂德語,但也是一臉期盼。
保爾沉默,在思考尼爾斯的話,不得不承認,他的話在情在理。
事關重大,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但保爾心中也有如意算盤。官大責任大,可這風險他不想扛,所以想盡辦法推卸。
而這副擔子,沒人挑得起,只有尼爾斯。
馬克沒說話的立場,他看了的保爾一眼,不能說不代表心裡沒想法。保爾辦事衝動,關鍵時刻龜縮,一樣的事若是讓尼爾斯處理,肯定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局面。
屋裡沒人說話,屋外傷病哀吟,氣氛壓抑而沉悶。
保爾抬頭,盯著尼爾斯,一雙眼睛精明陰險,「我可以讓他們去戰地醫院,但前提是你保證他們不會給大部隊帶來危險。」
尼爾斯沒立即應答,對於他沒把握的事,從來不輕易承諾。保爾在想些什麼,他心裡有數,一聲否決,再簡單不過,卻將這十幾條生命推向懸崖。
事情一旦牽扯到人命,就變得格外沉重。
見他不說話,保爾道,「如果你也沒把握,就按照我說的做,送入衛生站。我們可以給他們送物資。」
保爾說的是最保守的方法,本著既不犯錯也不立功的想法,這樣確實能維.穩,但對他們肩負的任務並不利。
尼爾斯仔細斟酌了一番,道,「我可以負責,但前提是,我要有對整個基地,包括戰地醫院,下令的最高權限。」
這是一個燙手山芋,聰明的人沒人會接,但尼爾斯是個比聰明的人還要聰明幾倍的人。他攬下了這樁麻煩,只有一個原因,使命所致。道德層面高,不畏威脅,不是他們凡夫俗子可比,令人敬佩。
就連一向看他不順眼的保爾也是一怔,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點敬意,問,「你能確保基地安全?」
尼爾斯道,「我能。」
就兩個字,卻被他說得堅定無疑。
尼爾斯相信自己的智慧。
也只有在亂世,他的智慧才會得到最佳的發揮。
保爾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屬,不要讓我失望。」
說了幾句,天空傳來了轟鳴聲。基地調遣了兩輛軍用直升機,臨時降落在外面的空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保爾在簇擁下,率先一步跨了進去,接下來是重傷人員。
馬克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冷笑,「你看這德行,怎麼給他混到這個位置的。」
尼爾斯沒接嘴,額頭冷汗淋淋,再小的傷也會疼。
馬克道,「這裡我會處理,你先回基地吧。這傷口,總要處理一下!」
尼爾斯嗯了聲,沒再爭辯,跟著上了直升機。
直升機起飛,掉頭回到基地。
***
戰地醫院裡。
弗朗克替他取出子彈,看了他一眼,道,「子彈再深一點,你左手就廢了。」
尼爾斯,「意外。」
「你倒是淡定。什麼都不上心。」
「不是不上心,是要上心的事太多,只能排除無關緊要。」
弗朗克笑道,「你自己的身體是無關緊要的事?」
說不過他,尼爾斯聳了聳肩。
弗朗克在傷口上抹了藥,再遮上紗布,用綁帶一圈一圈地繞起來,「一星期別落水。三天後來換藥。小傷,沒事的,兩個星期就差不多癒合了。」
尼爾斯嗯了聲,問,「那批傷兵怎麼樣了?」
弗朗克道,「只有一個在救治中死亡,其餘的都穩定了。」
尼爾斯,「辛苦了。」
弗朗克,「本分工作。」
見他要起身,弗朗克伸手按住他,「你去哪兒?」
「工作。」
「不是有一個星期的養傷時間?」
尼爾斯道,「最近事多。」
弗朗克雙手抱胸,「是你心裡有事,沒事找事吧。」
尼爾斯一怔。
弗朗克道,「大明星沒再聯繫你麼?」
原來說的是她。
他搖頭,「沒有。」
弗朗克,「你真沉得住氣啊。我要是你,就追去了。」
尼爾斯,「你不是我。」
弗朗克一臉悲劇,「是啊,所以人家看不上我。」
尼爾斯道,「她會來。」
弗朗克挑眉,「這麼有把握?我們賭一百歐,我賭她不會回來。要是她來了,就算我輸,怎樣?」
尼爾斯道,「你會輸。」
弗朗克不信邪,「你對她太有把握了,她是條泥鰍,你抓不住她。我們誰也抓不住。」
尼爾斯笑笑。